“那个,你能帮我打个光么,我找找……”
“手机”,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许禾瞬间觉得自己整个心脏麻了一下,连带着嘴角僵硬着。
她就着一闪而过的手电筒光,看见了那人的脸半黑半白,阔大的黑兜帽都没能遮住他的脸,唇角应该是向下压的只那一瞬,她看不太清,但却足够让她怔住。
因为,太像了!
和她梦到的人太像了!
许禾出了一身的汗,但此刻却感到背脊发凉,尤其是那人好似定住一般,不走也不靠近,就直愣愣的盯着许禾,她被那人盯着发毛,半弯着的背想直都直不起来。
突然!
一阵电话铃响起,许禾似乎是拽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垂下头,看见手机躺在地面上亮着破碎的光。
她弯腰去拿手机,却发觉自己手都在打颤,手指头扣住不光滑的水泥地,她狠狠的用力,指尖与小石子摩擦的微痛感让许禾强迫自己保持镇定,电话没被接起,却自动停了,‘沈问梅’三个字被黑暗覆盖,许禾松了半口气,一下捡起来,她向下压住了声音,勉强的朝不知何处一笑,说道:“不用了。”
说完,许禾就立马转身匆匆就走,电话不断催促她,像是张催命鬼符,再加上身后那道黑影,许禾脚步立马加快,直接跑起来,蝉鸣被甩在耳后,低矮的灌木撩过她的胳膊,人群开始变多,她逐渐看见亮光,带着燥热的心惊胆战的光,一下刺裂许禾脑海中的那个身影。
许禾不知道跑了多久,电话铃响一遍遍响着,直到她出现在光明敞亮的温顿酒庄门口,她接起电话,对面一阵怒放的咆哮。
她捏着裂缝的手机屏,压着紊乱的呼吸节奏,回应着,“已经到楼下了,马上就到了”,可许禾透过茶褐色的镜面,看到狼狈又湿漉漉的自己,感觉一切都糟糕透了。
马尾辫松散着,头发贴在后脖颈处,粘着汗渍,黏黏糊糊的,怎么也摆脱不掉,斜挎包压着的肩膀连带着胸口处一片湿润的汗水,就连贴身的内衣都感到如同水里浸泡一般的潮湿感……
服务员很有眼力见儿的递给她一张湿巾,让她擦了擦脸上和脖颈出的汗,又微笑地带她去乘坐电梯,许禾是第一次来温顿酒庄,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如此一见,确实不愧是京州市的地标性酒店,但听说此处分为三层,具体哪儿三层,许禾不知道。
只听电梯‘叮’一响,21层到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房间,许禾心底砰砰乱跳,她有些慌,连带着捏着门把手的手掌心都浸出汗,其实儿女见父母,不至于紧张成这样,但今天来的人只有她一人,意义就不同了。
时间滴滴答答如钟声贯耳,却听‘咔吱’一声,时间□□脆利落地截成两断,随着门敞开,许禾朝里面的人笑意盈盈地叫了两声,“爸,妈。”
沈问梅接着应下,却支棱着身子朝她身后看去,见只有她一人,便道:“怎么就你自己,沉征呢?”
许禾顿了下,没急着回话,却先把托人买的盲盒从挎包里拿出来,直接递给坐在旁边的许亦欢,“妹妹,生日快乐。”
“你听见没?我刚刚还特意给你发信息,嘱咐你带着沉征一起来。”沈问梅说着。
沈问梅说话的时候,许禾正看见许亦欢眼底一闪而过的喜悦,又看她急不可耐的拆掉包装纸盒,先是用手摸了摸盲盒里的大体形状,然后‘刺啦’一声,内里的塑料包装一撕,许亦欢大喜,“哇,姐,这可是oo限量版,你怎么搞到的?”
包厢里两种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许禾见状,朝许亦欢爱抚的笑了笑,“喜欢就行”,说完才抬起头看向沈问梅,声音软了很多,“我听见了妈,沉征他今天忙,估计来的比较晚,我等会儿催催他。”
“也别光催,男人最烦的就是催。”许君然开口了,但实际没什么用,沈问梅还想问许禾什么,只看见许亦欢摆了筷子,呜囔道:“可以吃饭了吧,姐夫又不来。”
沈问梅看了眼正在捣鼓盲盒的许亦欢,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招了招手,让服务员先上菜。
趁着上菜间隙,许君然问了些毕业和工作的事儿,“阿禾,我听几个朋友说,你打算读研?”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不是打算,是肯定。
她自诩瞒的很好,知道的就同专业的几个朋友,但许君然一下子给许禾戳破了,她只得机械地抬起头,眼眸一弯笑眯眯道:“爸,犯罪心理学不太好就业,如果继续读研的话,将来没准能留校。”
反正早晚要告诉他们,不如话赶话说出来,省的以后麻烦。
“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已经成家了,女孩子自然要以家庭为主。”沈问梅有几分呵斥,“当初谢家老太太就是看重你乖巧,觉得是能顾家的人,再说了,你再继续读下去有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一个女孩子整天和罪犯搞一块?”
许禾就知道会这样。
他们仍旧拽着一条系在她身上的线,许禾微弱的胜利,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小打小闹,瞎蹦跶几下。
许禾低下眼皮,手里攥着的筷子在白色瓷盘上画圈儿,发出的细微摩擦声闷闷重重,就像她仓促而结的婚姻,闷重又抗拒。
沈问梅逮住话茬,噼里啪啦的说着,“还有啊,你都结婚小半年了,肚子也不见响儿,你有去医院查了么?”
许家也算得上富裕,但相比谢家,这门婚事,还是她高攀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就注定要被打上攀附的‘罪名’,就连言谈举止都附带着溢于言表的‘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