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征倒是从容不迫,应付自如,这让她定了定神,喝水的间隙,许禾偷偷瞥了几眼,却也发现,自己给他倒上的红酒,他一口都没喝。
这席临近22点才散,许禾目送他们一家三口上车,又看着车子亮灯,转弯,驶入马路,不知为何,她心里顿生出一种被抛下的失落感,不轻不重,却有点儿堵,堵的心里难受。
夏日的夜晚热闹又闷燥,被成荫的树遮住一半的天,连同她的眼睛,也隐匿了一半,许禾无声叹气,小小的脑袋重重的垂下。
“你怎么走?”
谢沉征突兀的打消她所有的堵塞。
“嗯?”许禾反应了一两秒,转身回头,竟发现他还在原地,接着道:“我打车就行。”
站在光影里的人不说话,只是神情不咸不淡的打量她一眼,随之转身,临了对许禾说了句:“那行。”
呵。
身后通宵达旦的亮着霓虹灯,宛如白昼,许禾拧了拧眉心,倒是丝毫不在乎谢沉征这态度,她低头盯着手机上的滴滴车排位,还有两百多号,她嘚等到猴年马月?!
于是便走向酒店前台,想要问一下酒店有没有摆渡车,前台小姐姐长得甜美,说话声音也甜,大晚上了还非常温柔的帮她打电话询问,许禾等着的功夫就看见旁边上一秒已经迈入电梯的男人又折回来了。
走路生风,倒是配得上他那张冷如冰山的脸。
原本许禾是怀着欣赏或者是一种旁观者的视角看向谢沉征,可见他朝门口走出又走回来,然后对上她的视线,有些烦闷地叹气朝自己走来,许禾‘唰’一下立马站直了身子。
“走吧。”
“去哪?”许禾没动。
许禾其实明白,从这里到学校要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而学校23点闭寝,她是无论如何都赶不回去了。
许禾跟着谢沉征上了电梯,见他抬头朝显示屏看了一下,又按下33楼的按钮,电梯升的很快,而且从没停下过,许禾盯着楼层数,算计着时间开口说道:“今天谢谢啊。”
刚说完,电梯‘叮’一声,到了。
谢沉征敷衍地嗯了声,连正眼都没瞧她,便率先走出去,随意朝里面相通的一片指了指,“除了主卧,随便选。”
“哦,好。”许禾还愣住原地,她似乎明白了外界说温顿酒庄分三层是什么意思了,33层一整片全都是相通的,她知道谢沉征家世好,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好,怪不得沈问梅这么在意自己生小孩儿的事儿。
谢沉征弯腰脱鞋,又顺势将皮鞋放进鞋柜,拿出一双黑色简单款的拖鞋,她趁机看了一眼,没有女士拖鞋,但是有一次性的,“先凑合穿。”他随手给她拿了一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然后自顾自的走到客厅,根本没再看她。
等谢沉征走了,许禾才换下一次性拖鞋,选房间也简单的很,直接选了间离门直线距离最近的,她正往角落里的房间走去,却一下听见谢沉征说:“过来。”
“?”
“我?”
“这里有别人么?”谢沉征好像在脱衣服,因为许禾看见他丢衣服的动作。
许禾脑子空了两秒,但却认栽,掉转方向朝他走去,越近,就看见谢沉征只解了衣扣,袖口也解开撸上去,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而茶几上放着一个白色药箱,里面一层层的迭了三层,都是各种药,还有纱布医用剪刀棉球啥的,基本齐活了。
“坐下。”他命令。
“?”许禾愣了一两秒,接着反应过来,目光盯着自己破了皮儿的指尖,还有些红,但也不那么明显,但是她皮肤白,一点儿红就显得非常扎眼。
“没事,不用麻烦”许禾下意识反应道。
他倒也不勉强,一下将摆在茶几上的生理盐水和药膏抄起堆给许禾,“随便你”,给她之后,谢沉征就施施然走了,不一会儿,许禾就听见门关的声音,她看着手里堆的一堆东西,扯唇笑了笑。
许禾没急着处理手上的伤,反而把药箱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拿着药膏回到房间,房间算不上小,但却没有浴室,于是,许禾又折回客厅,她特意往谢沉征的房间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房门沿边处也没透出光,便进了客厅的浴室,反手落了锁。
滕腾的热气缭绕,许禾站在花洒下,心思被热水冲洗,又缓缓浸泡,人的意识是可以受到环境和行为的控制的,所以,许禾强迫自己想些美好的,甚至甜蜜的画面。
但不知为何,她莫名想起第一次见到谢沉征的场面,荒诞又戏剧,他穿了件立领黑皮夹克,里面是圆领灰色单薄卫衣,一双大马丁,整一个刺儿头,左眉还有条结扎的伤,像是刚从沙漠挖金回来的视觉,在早春的三月里,又拽又帅。
但她却没想到,谢沉征竟然同意了这门亲事,到现在,许禾都没弄明白,谢沉征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叮叮叮,放在浴室外面的手机铃声响起,许禾回了回神,快速的摸了一把脸,吧嗒一下关掉花洒开关,直接裹上浴室里的浴袍,但还是没接到电话。
许禾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黄雨嫣打的,可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许禾给她拨回去,没人接,她看了眼时间,微蹙了下眉,又接着一连打了三遍,还是没人接通,许禾干脆给她发了微信,“怎么了?”
她亮着屏把手机放在洗手台旁,一边洗衣服,一边瞅着消息。
果然,一分钟后,黄语嫣给她回了句,“没事,晚安。”
许禾瞥了瞥嘴,一下关掉手机,赶紧冲洗了几下衣服,拧干之后拿着往外走,她悄声开了门锁,外面暗黑黑的,许禾刚想打开手电,就听到啪嗒一下,灯一下全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