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然没再说话,他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动,甚至可以说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手机屏早已熄成黑色的镜子,应该能映出他此刻萧瑟的脸。
“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许禾苦笑。
她知道的不多,但顺着太多的蛛丝马迹,她怎么也想不到会牵到自己父亲身上。
沉寂了一会儿,许君然骤然出声,“你让我说什么?”,他缓缓抬起头,眉目上挑,原来一向温吞的眼神一时间变得犀利,他直勾勾的盯着许禾看,搭在桌面上的手指敲打着桌面。
许禾听着声,又和他对视着,看到他张唇,略带玩笑的说出那句,“许禾,难道你连我都怀疑?”
她是怀疑,否则今天就不会坐在这,也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这些话,但现在,她觉得眼前的父亲很陌生,仿佛像披了一层狼皮,比起沈问梅那种势利眼的态势,此刻的父更让她感到后怕,就在刚刚,她都有一瞬觉得自己好像从没有认识过他。
许君然在凝重的沉默之后,发出了长久的批判,甚至一连串的喋喋不休,他质问许禾感情用事,又如何辩白自己毫无作案理由,还提及在无数次她与母亲的对峙之中,自己是如何如何袒护她。
许禾听着炸耳,只觉得耳边点燃了一串鞭炮,噼里啪啦响着,明明很烦很响,但她心底却感到一瞬的平静。
批判也好,反驳也罢,总好过一滩死水般的沉寂。
沉默就是最大的证词,因为无话可说。
她呼吸凝滞了一秒,但就在许禾刚想要回答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许君然停下了喋喋不休的话,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门口,门铃再一次响起,许君然连忙越过餐桌走向门口,在路过许禾的时候还冷眼瞪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透过猫眼,许君然瞧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顿时直了身子,连忙走回来扯着许禾的胳膊,“你来这告诉沉征了?”他问。
“嗯,说来这吃饭。”许禾看向门口,倒是有些意外。
谢沉征在车里待了一段时间,等人传来消息,他掐着时间上楼敲门,接连按了两次门铃,都没人应,他垂了垂眼帘,冷峻的身姿衬着砌在墙面上的大理石砖都带着些冷意,抬手欲想按下第三次,可‘啪嗒’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许禾,他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在看到她时,脸上不由得展现出诸多情绪,低压的眉尾微挑,连带着那条疤痕也一挑动,带着冷冰冰的烦躁,许禾不禁错开眼,低了头,还是许君然率先开口招呼的他。
然而谢沉征的眼神在投向许君然的时候已然变得十分得体,只不过也只是轻轻一掠,又回到许禾身上,“吃饱了么?走吧”,他连家门都没进,只站在门口,等着许禾。
许禾点点头,扶着玄关柜子换鞋,许君然有些讨好的和谢沉征搭话,谢沉征也礼貌的回应着,只不过临走时,许君然特意叫了许禾的小名,含蓄的叮嘱她让她别乱说话。
回去时的夜色微凉了许多,星星也淡的很,整个天空有点压抑,整个车厢内两人莫不做声,那种安静折磨着许禾,使她煎熬又难过,尤其是每每偷偷看向谢沉征的脸时,她心底那股悲伤的感觉就仿佛要从眼眶里溢出来。
谢沉征眼睛一直在看向前方,丝毫没有看向她,也一直没说话,然而在许禾转头看向窗外的瞬间,他忍不住扭了头,心分了一丝神,车子差点偏离,后面车辆的鸣笛声刺啦响起,将他与她同时拽回。
“怎么了?”许禾问。
“没事。”谢沉征回答。
简单的要命的对话就这样延续到车子停下,她下车,和谢沉征一道进了电梯,电梯里又是只有他们两人,沉默在狭小的空间内被无限放大,许禾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打结又自行解开,站在自己旁边的人不说话,连喘息都是压制的,她明显感觉到他的气愤,可她也不知如何安慰他。
毕竟等会或者过几天,她要说的事情或许会更让他烦闷。
许禾正在想着,手指缠绕在一起,可下一秒,谢沉征就托着她缠在一起的双手一下举过她的头顶,在她始料未及的片刻,男人的吻已经压下来了。
从眷恋思念到强势,许禾被他亲的嘴发麻,脖子仰着快要断了,整个人都在发软,想要倒下,而电梯一顿,徒然停下,她眼角撇过那一层电梯数,才发现还没到地方,所以等电梯门一开,随时有人会进来,会看到她被他压在墙上亲。
许禾急了,她开始反抗,既然手动不了,那就乱踢,然而谢沉征根本不容许她反抗,身子只需稍稍一压,就能将她制服。
“别怕,没人。”
谢沉征尝到她的泪,徒然一松,便落入她猩红的眼底,这使得他心脏一抽一抽的,尤其是在看清许禾眼底的失望,谢沉征顶了顶舌直接将人松开。
他一离开,连带着将所有的气力都抽走,许禾没动,头发有些凌乱,嘴唇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整个人看着无措又糟糕,眼泪无声的往下留,她吸一吸鼻子,周身都混着他的气息,搅的她不得安宁,电梯门确实开了,但外面也确实没人,电梯门又重新关上,她抓着电梯墙壁的手一松,想要下坠。
谢沉征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让人倒在自己怀里,看到她这样,谢沉征心如同针扎一般难受,那种疼痛和煎熬不亚于许禾。
“谢沉征。”许禾紧拽着他的衬衫,窝在他离着心脏最近的地方,低低缓缓的叫他名字。
谢沉征没回答,许禾轻笑,仰了仰头,说道:“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