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着眼睛说瞎话。
工藤新一翻起半月眼看着这个间歇性智商下线的怪盗,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拙劣的谎言,“所以你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头发是自己甩干的吗?”
啊这个……
被拆穿的怪盗丝毫没有不应该撒谎的觉悟,反而倒打一耙地委屈起来,“名侦探真是不给面子。”
无端受到指控的侦探面对这种装乖耍赖的行为,只得无奈又纵容地叹了口气,“又没说不让你吹。”
“嘻嘻。”打蛇随棍上的怪盗立刻换了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就知道新一最好了。”
话音未落,耳边就响起了风扇高速旋转的嗡鸣声。暖洋的热气打在湿凉的头皮上,激起绵密的酥麻。水珠在暖风的催促下轻晃着从发梢滚到发尾,蒸成透明的雾气。灵巧的手指在发间温柔地穿梭,像助眠的推拿,惹得人昏昏欲睡。
过分惬意的温暖熏得工藤新一眼皮发沉,脑袋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爬上神经,意识渐渐恍惚起来。
“睡吧。”
呼呼的风声终于停下,散开的热气透出一丝醒人的清凉。工藤新一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闭眼靠在他身上,声色慵懒轻糯,“你还没告诉我刚刚在看什么。”
黑羽快斗无奈地揉了揉他清爽温热的颅顶。
真是拿这个执拗的侦探没有办法,困成这样了,还惦记着自己刚刚没告诉他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弯腰将人打横抱起,翻身坐在床头,从包里掏出项坠,缠在合拢的指节处,手背向上张开。
“睁眼。”
工藤新一困意朦胧地眨了眨眼,一颗熟悉的钻石正悬在眼前,左右轻晃着。
他缓缓抬手,眉目怔愣地将它接进掌心,细细端详着,好似勾起了无限的回忆。
这颗钻石是他亲自飞到美国拍下的,为了要到解药,还和宫野死皮赖脸地纠缠了好久。其实他对这颗钻石并算不上十分满意,可时间紧迫,这已经是他当时找到最合心意的一颗宝石了。
那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明明随便一颗宝石也可以引他出来,明明不必有什么谢礼,他也一定会帮忙。但他就是莫名偏执地想要在他身边留下些什么。
留下一些,自己曾在他生命中存在过的痕迹。
“明明就放在床头柜里。”一只手覆上他的掌心,将项坠拢在掌间,“名侦探竟然没有发现吗?”
工藤新一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谁知道你会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害得他浪费时间找什么暗室,“我还以为你扔了呢。”
床头的人立刻瞪大了眼睛,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叫到,“新一竟然这样不信任我!”
说罢将覆在掌心的手收回放在心口,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看来没有找到密室什么的,果然还是令名侦探非常失望啊。”
工藤新一吃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夸张的独角戏,低头继续打量着许久未曾谋面的项坠。陌生的银链穿梭其中,表面光洁如新,想来一定是定期养护过的。
他有些恍惚地呢喃道:“既然穿了链子,怎么不带上呢。”
“本来是戴的。”黑羽快斗伸手将项坠握进手里,指腹在润泽的表面来回摩挲着,语气有些迟疑,“后来……到美国的时候,就摘了下来。”
工藤新一一愣,随后了然地笑了笑,眉眼戏谑地挑起,“是怕易容的时候被我发现了?”
唔……黑羽快斗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不可以跳过这个话题。
“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他嘟囔着小声解释道,目光随后落向了这条自己整整带了五年的项链,神色逐渐柔和下来。
“后来……是想让名侦探亲手帮我带上。”
这份礼物,严格算起来,还是他从展览上偷来的,而不是名侦探亲手递给他的。
这对于仪式感拉满的怪盗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小小的缺憾。
“给我。”
他蓦地抬头,横坐在他身前的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手心向上摊开,像一只矜贵的猫,理直气壮地索要着他手里的猫粮。
见他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呆傻模样,工藤新一好笑地勾了勾唇,摊开的手掌往前送了送。
“项链,给我。”
黑羽快斗将项链放进工藤新一手里,愣愣地看着身前的人垂下眼睫,身体微微前倾,将阔别几月的项链又戴回他的身上。
指尖拉扯着细长的银链,若有似无地从颈后扫过,摩擦起微妙的触感。项坠早在掌心握得温热,与温暖的体温融为一体,连一丝不适也无。
他们是如此契合,契合到,仿佛从未被摘下过。
眼前的人神色专注,指尖摸索着项链的搭扣,低敛的眉目好似初春化冻的霜雪,淌出连绵不绝的温柔。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原来时光真的可以如此安然静好,令人沉溺其中,想要将岁月私藏。
“这下抓到你了。”
工藤新一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精心挑选的宝石,剔透的泪滴嵌在锁骨的凹陷处,在黑色丝绸的反衬下愈加莹白。
五年前送出的礼物,终于在今天落定了宿主。
他眉目轻挑,眼里迸出摄人的光彩,神色挑衅而魅惑。食指微曲着勾住项坠,向前拽了拽,细长的链条瞬间嵌进皮肉里,刻下淡淡的红痕。
“再也跑不掉了。”
颈后微弱的刺痛令黑羽快斗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好似漂泊的游魂寻到了永恒的归属,浪迹的残魄找到了命定的依存。
而他甘心情愿臣服于这样温柔的圈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