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饿殍遍野,百里伏尸。
她往前疾驰,不出二百里竟追上了撤退的魏军。虽都蓬头垢面的,但军容整齐,不似溃败的模样。
小七已是许久不曾看见魏人了,此时遥遥看见从前的同袍,心中又惊又喜,夹紧马肚追了上去,拽住一人的袍袖叫道,“范校尉!”
那人惊奇不已,“姚小七?你还活着?”
听见熟悉的乡音,小七心中宽慰,她笑着大声回道,“活着!”
“右将军可在军中?”
范校尉拧着眉头,“右将军已被召回安邑,只怕要被大王治罪。”
许瞻所言果然是真,小七调转马头便要走,范校尉忙问,“你要去哪儿?”
她举起了手中的青龙宝剑,拽掉破布条,那青龙宝剑在淡淡的日光下泛着古铜的光泽,“去换大表哥!”
军中顿时骚动起来,“这是什么?”
灰头土脸的小七目光灼灼,神采奕奕,“燕国公子许瞻的青龙宝剑!”
取了许瞻的青龙剑,便与取了许瞻的首级无异。
众人击掌叫好,顿时人沸马嘶。
范校尉附耳低语,“我等正奉命进军安邑,你可随我等一起。”
小七等不及,她定要赶在魏王问罪前将青龙宝剑呈送上去,或许能救大表哥一命。当即与范校尉告了辞,驱马往安邑疾去。
星夜兼程又是两日,总算赶到了安邑。
遥遥望见安邑四座城门紧紧关闭,固若金汤。城楼上站满了守城将士,正披坚执锐,严阵以待。
看着似是军中的人,却没有一个认得的。
她勒马止步,蹄下白雪盈尺,那马便在丈许方圆之内频频打着转儿。一时不敢冒然进城,只得先在城外隐着,好伺机而动。
才入夜,忽见城楼的守军仓皇往下跑去,城门几无一人,继而厮杀声顿起。
远远望见城内通天的火把亮如白昼,杀声如雷,小七急忙忙牵马进城,见百姓抱头奔逃,四下浓烟滚滚,血流漂橹,一片混乱。
小七随手抓住一人问,“出什么事了?”
那人面色惊恐,声音磕巴,“兵。。。。。。兵。。。。。。。兵变了!”
说完便甩开她沿小巷逃窜去了,小七又随手抓了一人问话,“是谁兵变了?”
“沈。。。。。。沈。。。。。。”
但那人话未说完,忽地嘴角窜血,呃不能言,这才看见他腹中已被流兵长矛刺中,片刻瘫在地上死了。
小七隐约猜出是舅舅沈复兵变了,细想来,魏国一败再败,损兵折将总有十几万人,就连国都大梁都险些被燕军拿下。
魏王虽是草包,亦是暴君,定要大怒。既命人将沈宴初带回安邑治罪,断然要杀他祭旗。
魏王要杀沈宴初,沈家怎会坐以待毙。
夜色中分辨不出是敌是友,她拔出青龙宝剑护身,被挤得七倒八歪。
忽有一列重甲骑兵打马驰来,皆是擐甲执兵,一身血迹斑斑。
来不及躲闪的,被悉数踩踏而死。
小七慌忙躲至道旁,再抬头时看见了沈宴初在火光中打马而过。
那是她的大表哥。
小七鼻尖发酸,眼底水雾弥漫,她弃了马拨开人群往沈宴初身边拼命挤去,朝他大声叫道,“大表哥!”
厮杀声太吵,他大抵是听不见罢,他率着一众骑兵往前奔去,小七绝望大喊,“大表哥!”
那人竟勒马回了头。
一回头便是郎艳独绝,面如冠玉。
他一身血污横刀立马,却依旧遗世独立,看起来出尘不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