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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屈?”秦离一愣,转瞬间明白了过来,笑道:“开什么玩笑呢。再说他们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堂堂上仙观辰子,仙众敬仰,前途无量,跟着我入了魔界,这是事实。”
观辰子突然有些厌恶那个名字。
这个名字时常出现在别人的嘴里,无数人敬仰和赞叹,可那些把他捧在神坛上的人,甚至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如今这个名字依然出现在无数人的嘴里,却又每每都会连带上秦离的名字,一边唏嘘珍宝易碎,一边又诋毁秦离阴邪狡诈,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眉头微微蹙着,道:“我想换个名字。”
秦离一愣,“换成什么?”
“不知道,”观辰子道:“我去了仙籍离了仙界,上仙观辰子就已经死了。我需要一个新名字。”
秦离由着他,想了想,“人界取名的方法有名有姓,你这么干净,不如姓白?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和你很搭。”
“干净吗?”观辰子看着手里的主子,片刻后低声道:“可我也想为了别人,染上一些颜色。”
秦离没听清他说什么,“嗯?”了一声。
“我就叫白染吧。”观辰子抬头,平静道:“从今天起,他们崇拜敬仰的上仙观辰子死了,白染的人生开始了。”
他捧着那份厚重又独此一份的礼,身边坐着那个愿意与之牵上羁绊的人,漫山痴往树赤色如火,远处魔界众生茫茫,仿佛他的人生真的重新开始了。
秦离牵过他的手,眉眼弯着,又温又润,轻声道:“我陪你。”
白染飘在半空,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这个画面,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来。
就像是江水奔腾而过,而他刚好取到了最甜的那一瓢。
甜到他想把画面定格在这一刻,永远不要看后面那些他此生都不愿意回想的画面。
可惜并不遂他愿。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他偶然发现,秦离和他想象的并不一样,或者说,和秦离一直表现的并不一样。
他偶然看到秦离挑开那个四岁孩童的心脏的时候,整个人在暗处呆愣了一刻钟。
秦离像是变了一个人,幼小的孩童睁大眼睛缓缓倒地,他的脚下满是残肢断臂,闪着寒光的斩魂长刀上挂着淋漓鲜血,而秦离面无表情,冷漠的像是淬了冰。
红豆跟在他身后,神色是如出一辙的冷漠,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见过了无数次。
那个人,和自己每日相处、眼里永远挂着温煦笑意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观辰子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或者说,他震惊的已经没有了心情。
然后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弄不明白又不敢弄明白的事,逃避有时候是最有用的。
后来又一次撞见,他习惯性的转身就走,却发现红豆就站在他身后,正冷冷的看他。
他朝红豆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一言不发抬脚便走。
经过红豆身侧的时候,红豆忽而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他和你想的不一样。”
他停住脚步,就听红豆冷冷道:“这样想就对了,早晚都要发现,你早点知道,他也能早点解脱。”
观辰子眉头微蹙,心里翻涌几下,又压了下去。片刻后他转回头,声音平静的像是刚刚没有看到秦离,只是问:“你们下次能别杀孩子吗?”
红豆一怔,而后笑了,那笑里带着嘲讽:“不愧是神仙,连杀人都要道貌岸然的分大人还是孩子。你现在心疼那孩子,可当年秦离在一样的年纪几次死里逃生的时候,你又在哪?这里,是魔界,靠自己挣出命来,是这里的唯一的规矩。”
红豆说完,红色披风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观辰子在原地站了片刻,突然觉得一起生活这么久,可秦离那温煦笑意的背后,他没有了解分毫。
他心里的感觉有些难以形容,有些酸,有些涩,又像是乱七八糟的线扭成了一团。
再后来,一段时间后的某一天,秦离眼睛化为的珠子不见了。
这件事闹得动静很大。
取出珠子的那天,他们两个回到无涯殿,观辰子嘴上不说,找了几个存放的地方却都不满意。最后还是最熟悉无涯殿的秦离找了个保证保险的地方,又由着观辰子亲手在外面的晶石盒子上刻下符咒。
可是某天观辰子去看的时候发现,珠子连带晶石盒子,一起没了踪影。
封咒的锁没有外界打开的痕迹,那珠子就像凭空消失一样,再没了影子。
观辰子皱了几天的眉头,连秦离同他说他他也很少答,把无涯殿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秦离不想让他难受,看起来反倒没有那么在意,命未三找了一段时日没找到,转身便去忙别的事了。
再然后秦离的眼睛便出了问题,嘻嘻哈哈的戴起了琉璃镜。他什么都不说,每每观辰子要给他擦琉璃镜的时候也总是打趣岔过去,而这时观辰子便会一言不发的伸着手,直到秦离无可奈何的将琉璃镜交到他手里。
两个人谁也不提,可是都知道,琉璃镜的样子一直在变,其实是秦离的眼睛越来越差。
这件事固然不是观辰子的错,可是他又常常会控制不住的瞎想,如果没有自己,或者说那天自己强硬的把珠子推回去,秦离又何至于这样。
值得开心的一点,他在魔界始终没有放弃修炼,渐渐适应了魔界的环境,法力回来了一些,虽然同当年在仙界的时候不能相比,可是也能帮到秦离不少。
于是渐渐的,他成了魔界人人敬仰的白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