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雪和怀朔的雪也不一样,徐州的雪是一粒一粒的,金贵得很。不似怀朔,天像是破了口的鹅毛枕头,巴掌大的雪片纷纷扬扬。
“又一年过去了。”下邳城中,贺兰定倚在窗边看雪,感慨着时光飞逝,“这都第几年了?”因着总是改年号,贺兰定都不记得这是自己穿越而来的第几年了。
“什么第几年?”阿鹤疑惑着为贺兰定续上热茶。贺兰定要粮要人的书信送到怀朔后,在斛律金的组织下,众人很快装齐辎重,带齐人马南下。硬是在过年前赶到了徐州下邳,与贺兰定汇合了。
“没什么,随便感慨一下的。”贺兰定揭过这一茬。
阿鹤却笑道,“今年是怀朔羊毛大联盟成立第十二年啦!”
羊毛联盟都十二年,自己来到此世应该也有十四五年了吧。时光飞逝,许多记忆竟是已经模糊了,就连刚来那会儿烈火灼胃般的饥饿感都记不起来是什么感觉了。
不知想起什么,贺兰定突然轻笑一声,惹得阿鹤好奇询问。
贺兰定道,“就是想起年少时,肚子饿得要命,有一回虎头抓了一只肥老鼠回来,阿昭和阿暄高兴地蹦得三丈高。”
阿鹤没想到自家师父竟然也有这样的艰难往事,安慰道,“如今的日子可是越来越好了。”
贺兰定摆摆手,打住追忆过往的念头——大约是身处异乡的乡愁,让贺兰定无故多了些多愁善感。
不知不觉中,贺兰定早已将怀朔当做家乡。
“咱们啊,往前看!”说着,贺兰定拉着阿鹤一道规划徐州的生产计划。
徐州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四季分明,雨水丰富,土壤肥沃。这样一块好地方,本该是富裕丰饶之地。可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北国锁钥,南国门户。
特别是在如今这种南北对立的时期,徐州就是南北之间的缓冲区,是一块天地大棋盘。战火纷扰让这块本该富饶的土地千疮百孔。
阿鹤也想到了这一点,“想要把徐州的产业展起来,必须要维持住整体的安稳。”
“尤其是河道安稳。”河道可以运输货物,也能运兵,而诸多工坊又都依着水源而建。
“如此一来,工坊就不是单纯的工坊了,需要军队保护。”阿鹤将自己的想到一一道来。
贺兰定顺手将之前的军队改制草案递给阿鹤,“我正好有心将士兵划分为专业士兵和后补士兵。”专业士兵只负责军事训练和学习,不需要承担生产任务。
“后补士兵则是半兵半农半工的状态。”闲时为农为工,战时服从指挥上战场。
阿鹤点头,“如此正好!”工坊在生产加工的同时也保持着自己的战斗力。一旦敌人攻击到腹地,工人们抄起大刀就能上阵杀敌。
“怀朔的大半产业都转移到了徐州,怀朔怎么办?”阿鹤问出了北境儿郎心中的担忧。
贺兰定展开舆图,指向关中地区,“这一片战火不断,敕勒川商路被阻断。”就算战火平息,这片区域也是有主之地,商路从其中经过,总得被扒掉一层皮。
“等今年开春,争取拿下安州。”六镇往北就是安州,安州再往东就是营州。如今营州为阿史那虎头所把控。
“如此连成一片,打通一条新的商道,尔后从营州出海南下至徐州。”营州临近渤海,可从白狼水入渤海。徐州往东则是黄海、东海。
阿鹤看着地图,脑海中模拟了一边新商道,尔后重重点头,“如此也行。”
“怀朔皮毛运送到徐州,在徐州加工成成品后散卖到各地。”徐州水路交通便利,沟通南北,倘若贺兰定能维持徐州的安稳,无需多久,便能将徐州展成为南北商业中心地。
“而徐州的布匹、粮食也可运回敕勒川。”如此,整个敕勒川基地的功能就会趋向单一化,重新回归到以前的放牧生涯。
阿鹤又些担忧,“这会不会是一种退化。”面对自家师父,阿鹤没什么不敢说的,“如今在您的掌控之下,能够维持这条商道的双向流动。”可是以后呢?
万一徐州做大,敕勒川终究会沦为其附庸之地。届时只要拿捏一下皮草的价格,就够敕勒川方面难受的了。
“你的顾虑是对的。”贺兰定叹息一声,他如何不知道其中的风险呢?一旦商道打通,不仅仅是各种物资流向徐州,人口也会流向徐州。谁会愿意守着荒芜之地放牧呢?
“但是。。。。。”贺兰定声音深沉,他的手指在大魏版图上画了一个圈,“从敕勒川到徐州,才是一个开始。”
“等把这个圈盘活了。。。。”贺兰定的手指点在地图的西北点,“再打通河西走廊,如此可以将敕勒川展成第二个商业集散地。”
西域的商品从敕勒川经营州入海至徐州,南方的商品也可以经徐州运输到敕勒川,再贩卖向西域。
“商品的流动会带来人气,敕勒川不会被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