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晖则更直接,见林知皇脸色不好,上前一步就踹翻了跪地撒泼,哭嚎不止的王大娘。
王大娘这回不敢叫唤了,怕再被堵嘴,利落地爬起再次趴好,吓得不住磕头求饶。
“娘,女儿没事放了她吧。把她赶出府了事,就当积德了。”
大济律令,凡犯偷盗者,杖四十,刺面,流放八百里。林知皇此时放了她,算是饶了王大娘一命了,不然按照现在的国情,王大娘被判偷盗罪,必死无疑。
王大娘听林知皇如此说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朝林知皇连连磕头,嘴里不住的说着感恩戴德的好话。
廊回木秀,庭院深深。
裴氏给林知皇安排居住的院落,很是清幽雅静。
因为林知皇的求情,王大娘最终并未被送去官府,只是被赶出了林府。等林知皇从裴氏的主院中出来,已是时近黄昏,林知皇一回到自己的院落,便让丫鬟准备纸笔。她想将今日中午看到的那封公文临摹下来。
记忆中,林知皇是只写过硬笔字的,所以她想当然的也以为自己用毛笔写字,必是惨不忍睹的,因为写好硬笔字与写好毛笔字完全是两回事。
然而,在提笔写了一个字后,林知皇意外的发现她写的字婉转有力,笔锋苍劲,竟十分好看。林知皇意外,这难道是原身的身体记忆?
林知皇闭目深想,竟有不少原身刻苦练字的画面出现从脑海中闪过。还不待林知皇深想,颅内便传来难以想象的剧痛。林知皇疼地闷哼了一声,立即停止深想,疼痛慢慢消失。等缓过了这股痛劲,林知皇暂先将这些闪现的画面抛到了一边,回想白日她从林者云那看来的朝廷公文,按照当时的记忆,一笔一划的将脑中所记的那份公文,逐字临摹了下来。
林知皇为了不让他人看出端倪,她并没有按字的顺序临摹那份公文,而是将公文上的字顺序颠倒打乱,分散在数十张纸上去写。
林知皇分开写这些字,欲分散拿去问人,问出这些字究竟是何意后,再按顺序拼凑起来,读懂弄清此份公文上的内容。以林者云当时看完这份公文后的反应来看,朝廷下发的这份公文,内容定不一般,否则也不会让他看后立即色变了。
“什么,你们竟都不识字?”林知皇头疼地抚额。
这院子里竟是没一个丫鬟识字的。
“卑贱之人,若无主人授意栽培,如何敢识字?”林知皇院子里的丫鬟,从一等到三等,全都诚惶诚恐的跪下请罪。
“罢了,你们都下去吧。”
林知皇无力的摆摆手,一干丫鬟全都噤若寒蝉的退了出去。
危局近在眼前,林知皇迫切的想知道这份公文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才会致使林者云看后脸色大变。
了解这份公文的内容,应当能助她迅速的了解大济朝如今的局势。
只有了解了当下局势,她才能做出应对之策。
为了认识这些字,林知皇天天去缠磨裴氏认字,被迫学会了撒娇技能。无法,谁让这偌大的后院之中,只有裴氏识得这字呢林知晖虽也识得此字,但他住在外院,每日文课武学这两项,将他的时间排得满满的,轻易见不到他。
林知皇为识得这些字,整日流连在裴氏的院里,生疏的母女情也在这几日你来我往之中急速攀升。
多次‘撒娇’技能的发动,林知皇陆陆续续从裴氏那里知道了公文里那些字的读音和含义。在进行最终的拼凑整理后,林知皇终于得知了那份公文的具体内容。
大致意思是朝廷告示天下,褒奖一个名为吴奎的蛮族人,因为领兵至盛京解救天子有功,特赐封其为当朝丞相。特发此公文,昭告天下。
这就很不合理!什么样的忠义之臣,才能在没有天子虎符调令的情况下,率领兵马直入盛京救驾?
这莫不是东汉末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翻版?
明白了公文上的内容,经过分析后,林知皇脑中只闪过四个字——乱世将起!
郐县城外。
寒冷的东风刮起阵阵干裂的沙土,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正排着长队,沿着队伍缓缓前行。队伍尽头是一处冒着腾腾热气的粥棚,流民们腹中空空,就期盼着那一口热腾腾的热粥饱腹驱寒。
“今日还是不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吗?”一老叟被冻得直打摆子,哆嗦着嘴唇问着身后同样衣不蔽体的青年。
青年阴冷着一张脸,缓缓地摇了摇头。
自打去年库州与衍州战乱起,老天爷就没给过庄稼人好脸色。先是大旱,接着六月里又发了洪水,千里良田被淹。
好不容易挨过了洪水,整个冬天又没下过一片雪。
这老叟是宁川王封地衍州治下青菱县杏花村的里正,有些见识,直觉这天要变了,便勒令村里的乡亲不论粮商出多高的粮价,都不要将自己的储粮给卖了,总算熬过了去岁冬天。
村里的老人们,都说今年会好些,可谁知又碰上了两王战乱。
粮食的价钱又翻了好几倍,官府也不断来人催交田赋和粮饷。人挪活,树挪死,眼看着快活不下去的村里人决定举村向南边迁移,希望能混口饭吃。
幸亏他们走得早,那些等城破了再走的村子,人口十不存一。
可这一路上依旧到处都是流民,四处荒芜,他们粮食吃光了,也成了流民。
一路走来,盗贼横行,十室九空。
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了,这郐县城又不让进,今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没底。
杏花村的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今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