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马车里歇息的奴仆除了她和罗婆外,还有三人,此时听月桥如此说皆是撇嘴,装作没听到。
罗婆回头凉凉地看了这小丫头一眼:“你要是敢给,以后就莫再叫我干娘。”
月桥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这还是罗婆首次拿重话说她。
“干娘,我爹娘就是逃荒的时候饿死的,我也是实在是不忍”月桥挽着罗婆的手落泪解释。
罗婆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道:“你现在还能坐在马车上对这些流民升起怜悯之心,要时刻在心中感激林府对你庇护,知道吗?”
“府上大娘子如此厉害,怎么就不能也救救这些人?”月桥见罗婆对她软和了颜色,继续对她哭道。
罗婆见她还怪上了大娘子脸色猛地一变,另几个同在车上歇息的奴仆也对月桥怒目而视。
罗婆一把掀开趴在她怀里哭诉的月桥:“府上没有大娘子,只有大郎君,你给我记住。”
“那大郎君怎么也不可怜这些人!”月桥见罗婆推开她,立即认识到自己犯错,却没完全明白错在哪,只连忙改口了称呼。
罗婆怒不可遏,见月桥还在那乱说,拧起月桥的耳朵,耳提面命道:“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足了!大郎君也可怜那些人,把你扔下去,换他们上来可好?”
月桥吓得立即摇头,她小时候跟着父母逃过荒,太知道逃荒是什么苦日子了。
“那就闭嘴!大郎君不是不救这些人,而是她现在没有能力救。她能救下我们这一行人,已是天神下凡,你别再不知好歹!”
小丫头月桥耳朵被罗婆揪的痛的嘴里不住发出嘶嘶声,吓得哭都不知道了,不住点头。
另三个奴仆见罗婆已经教训了月桥,也就没再计较她出言冒犯‘大郎君’的事。在他们看来这月桥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也不想想自己一贱奴出身,在逃亡时为什么能坐在这马车之上感伤悲秋。
“快收起你的烂好心!你若真的拿了林府给你的粮食省下来不吃,去成全你的好心。你再因为没吃饱饭,而饿的没有力气赶路行走,拖累我们一行人逃亡的行进速度,到时就算主人家不丢了你,我这老婆子也要先把你丢了。”
月桥被罗婆狠厉的话吓的不敢再胡乱说话,连连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表示自己不敢了,罗婆这才松开揪她耳朵的手。
小时候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越长越拎不清了?罗婆想着自己以后还打算让月桥给自己养老的事,心里泛起嘀咕,这丫头真的能为自己养老吗?感情都处出来了,现在也不能再换了,这丫头善心是有,但蠢啊,真的不会把她一起带沟里去吗?罗婆不由为自己选养女时的眼拙而懊恼。
还是大娘子厉害,不以貌取人。只因忽红一句‘会武’便在那么多品貌出众的丫鬟里选了貌若大豕的忽红,当时她还看不过去,想提醒指导大娘子怎么选人呢,现在再想想忽红逃亡一路上表现出来的骁勇和忠心耿耿,罗婆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月桥吓坏了,不明白干娘这是怎么了,还突然打起来自个来,连忙拉住干娘的手,哭道:“干娘,别打自己了,是不是月桥哪做的不好,说我打我都行,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呀!”
罗婆目光软和了些,转头看这丫头,蠢是蠢了点,有善心有孝心也是真的,唉,罢了,养了这么久了,也有感情了,以后她多提点些便是。
马奴窦图
林知皇这一行人有车有马反方向赶路于流民潮中,甚为扎眼,引起不少流民的注意,但因有不少带刀的部曲在马车旁奔行,即使饿极的流民,因为没有形成规模,只十几人的团伙也不敢上前滋扰。
只是马车行过之处,不时有流民远远哭喊跪拜,望这些坐马车的富贵人能好心施舍给他们一口吃的,救他们一命。
林知皇透过马车车帘看见这一路惨状,虽于心不忍,但也不敢停,也不能施舍。
林知皇自顾不暇,谈何怜悯之心。她的一时怜悯,损害的会是他们这一行人利益。不说流民会不会在他们停下车舍粮时包围他们,一拥而上抢杀,就说粮食又减,他们这车队里的人怎么办,若还未碰上鲁王大军,他们便弹尽粮绝,等着他们的也是死。
现在的粮食就代表人命,把命施舍出去?这种圣母心她林知皇不会有,也不可能有,她还要对跟着她的人负责。
放下马车车帘,林知皇决心要尽快摆脱文盲,拿出一本书册,对一脸病容的林者云道:“爹,反正赶路在马车上也无事,您要不要找点事做?”
寒冬腊月之际,最冷的不是气候,而是这无情的世道。
露山此时一片腥风血雨,冲天将军楚大郎果然派了一千反军,前来露山围剿前郐县县令林者云。
领兵之人是的冲天将军新封的一名校尉,姓卢,以前曾是郐县县令家的一名小小马奴。
因其在郐县兵荒马乱之时,当机立断,率众马奴加入反军,屠杀城内豪富乡绅有功,且一路斩杀反抗的郐县守兵无数,协助了冲天将军更快的拿下了郐县。因此,受到冲天将军的赏识,得以一跃获封为‘护中校尉’。
此次过来露山围剿郐县前县令的任务,乃是这卢校尉自告奋勇在冲天将军处领的。卢校尉此次出兵追击,于冲天将军处,申领了最好的装备,装备了跟着他出来的两曲人。
因卢校尉本身办事得力,冲天将军也对他十分信重。冲天将军接连拿下两城,城内的武器辎重等物,也尽数落入他之手。在冲天将军得知郐县县令林者云乃二品世家出身,身边所护的部曲不少后,为保此次能顺利取得郐县县令的首级,也很是大方,除了给卢校尉带的人马配了高规格的行军装备,为怕这群人马还需追击,连行军所需的帐篷和粮草也给卢校尉拨的足足的,就等他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