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方见王题此时又有了昔日模样,脸上凝重之色稍缓,从进来起便紧绷的面容也放松了些许。
林知皇见激将法有效,再接再励继续客串心理辅导师:“你看,那些你都没做过,我也没有,但你我却吃过无数山珍海味,穿戴过数不清的绫罗绸缎,这些东西都是‘社会’这个大集体赋予你我的。是‘社会’大集体在构建我们所有人所处的生活环境,让我们这些世家贵族能凌驾在群众顶端,享受群众辛勤劳作所产出的成果。王题,你说是吗?”
“”王题安静了,反思起来。
温南方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见解,一时间不由听住了。
“而我们既然作为‘社会’大集体的上层人士,既受惠于这个‘社会’大集体,就有义务维护它。一旦利用手中所掌握的资源,恶意去破坏它,就会被它所反噬,比如说你王氏族人,就是如此例子。”
温南方和王题两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概念,名词新颖,但又不难理解其意,他们仿佛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在心底都不由对眼前这小郎君佩服更深。
因为这不是靠学习先人所传下的书籍,以及诗词歌赋可学到的东西,这是一种见解,只有自己真正思考了,才会拥有的东西。
是要靠个人去感悟才能拥有的东西!林知皇还如此年幼,是如何能有这样的思想境界的,难道这就是世人所说的,天生的上位掌权者吗?
“世人爱将这种反噬现象称为天罚!也爱称为报应!”林知皇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神锐利,直直望入王题心底。
此话一落,两人眼前这矮小的身影,在这一刻仿佛都高大了起来。这人注定非是凡人啊。
温南方冷淡眉眼里,闪过一丝痴迷之色,这就是他投效的主公啊,出身不如他又如何,未来有何成就,能行到何处,还得看个人素质。
眼前人既然能做到他温南方不能做之事,便该当为他之主!
“”王题心脏俱麻,愧疚地低下头。
林知皇见王题有所触动,缓声道:“‘钱’之一物,不过是‘社会’劳力的一种体现方式,而这些‘钱’所代表的就是‘社会’劳力,是由无数普通的人产生的价值而汇聚成的。你从小享受的是‘钱’吗?不是!是‘社会’价值赋予给了你一切,比如你能去学习,比如你长到如今所享受到的物质环境,花的都是他人所产生的劳力集合。”
王题默默地静听深思。
“你王题享受了如此多的‘社会’价值,活到如今,却还没有付出过太多的劳力价值回报这个‘社会’。你占用了如此多的‘社会’资源,成就了今日能识文断字的你!你自己说,你就这样一死了之,你对得起你之前浪费的‘社会’资源吗?”林知皇厉声诘问道。
匠造大家
在林知皇记忆中的那个世界,没有点说服力,谈何创业?只要能达到目的,她林知皇随时都能化身为说服大师。
王题被林知皇的这一番说辞,给说的一愣一愣的。
平时王题有不懂的,就会问师弟温南方,下意识的,他转头看向了温南方。
温南方对王题轻轻点头,显然赞同林知皇的说法。
温南方此时也在心中,为林知皇的说服力惊叹。
他温南方此前能被主公三言两语说服收入麾下,当真非是偶然啊。
温南方与王题这两人殊不知,对林知皇来说,‘说服力’就只是上位者,最基本该具备的素质之一,林知皇至醒来后,对此前在现代的记忆,很有一种旁观人的陌生感,平时一人时,林知皇没少看着那些记忆,再重练自己的口才与说服力。
林知皇见王题已有所动摇,不给王题更多的思考时间,又叱骂道:“王题,你以享受的姿态活到现在,既然占用了如此多的社会资源,若是真对你家人亲族之事抱有愧意,就应该活下去,以自身之力回馈社会。”
“我有何力?能回馈社会集体?”王题下意识问道。
“用你长大至今所学的本事,去帮助更多的人,回馈于‘人’这个群体,就是回馈社会。你族人的贪婪,破坏了这社会的平衡,让世道变得更差了。作为收益方的你,确实是有罪,但你若想赎罪,与其寻死腻活,不若尽自身之力,来修补破损的世道,让世道变得更好。王题,你要知道,一死了之,你并不是赎罪,而是便宜你了!你要积极的用余生,去回馈于‘人’才是真正的赎罪!”
林知皇说此话的语气,以责骂居多。但不知怎地,王题只觉自己被林知皇骂的浑身都舒坦了,不由顺着她的话,好奇的问:“我身上有何可以回馈于‘人’东西?我一无是处。政务、谋略、武艺、我都只是普通,我也没有师弟聪深明智。”
林知皇神色认真的对上王题的视线,轻声道:“不,每个人明智的地方不同,你其实也拥有一项他人都不及你的天赋。”
“是何?”林知皇这句话说的很是中肯,王题可以看出她是从心底里,便是如此认为的。
林知皇从袖袋里拿出此前王题送给她的木质小战车,郑重道:“王题,你太小看你自己了。”
“怕是你太高看我了”王题他自己都对自己不自信,垂下眼眸。
林知皇将手中的木质小战车递给身侧的温南方,抬手捧起王题的消瘦的脸,强制让他抬头,不容许他自卑的垂眼,让他可直视她的眼睛。
林知皇眼里满是诚恳之色:“王题,你想成为开山创派的一代大家吗?就叫‘匠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