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前几日,珍宝阁的掌柜亲自将妆奁送到镇国公府,足见其贵重。
意贞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玩意。
那日他亲自替她戴上宝石手镯,只觉得心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那般细白如凝脂的腕子,天生便要金珠玉器来配。
可云形掩鬓和风鸟花卉簪却有瑕疵,顾辞当即便叫掌柜拿回去修补。
“叫旁人我不放心,这是我目前的头等大事。”顾辞伸手拍了拍斐涎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我打算明日与她表明心意。”
“你且要仔细验看。”
斐涎:“……”
顾辞灿若星辰的眉眼就在眼前,尚未沾染顾氏遭难时的苦痛,决绝与狠戾。
明亮又耀眼。
算了。
随他高兴吧。
可等第二日,珍宝阁掌柜小心翼翼从暗柜中取出一个描金绣凤镶珠嵌玉的妆匣时,斐涎的额角狠狠跳了两下。
他深刻反思自己,明知顾辞病得不轻,当时为什么不扭头就走?
而不是站在这里,听掌柜眉飞色舞,讲掩鬓的配色与一百零八种用法。
顾辞这是遇上什么女饕餮?
这一个半身长的大妆奁,怕不是把珍宝阁都要搬空了。
想到顾辞才见那小表妹一面,便开口向他讨要踏雪。
斐涎愈发沉默。
珍宝阁的掌柜姓易,原本正口沫横飞地介绍珍宝,可在斐涎愈发冷淡严肃的气势下,渐渐消声。小心翼翼问道:
“您要自提,还是给您送到府上?”
斐涎看着身旁小半身高的妆匣,沉吟片刻后道,“交给我。”
先前他一心扑在大业上,事务繁忙,且对于男女感情,他只觉得麻烦,浪费时间。
如今回想,竟是对顾辞的心上人一无所知。
今日倒正好一见。
斐涎来时骑马,可妆奁太大,难以骑行,只能又叫府里的马车过来。一来二去,便耽搁了功夫。
意贞倒是起了个大早。
她一早梳妆打扮,换了身浅水蓝束腰云锻裙,银沙腰带飘逸,衬得腰肢纤细一握。
腕上戴了顾辞送的那只宝石手镯,与母亲一同赴宴。
沈远桥今日有文人雅集,沈青珩一早也出门去了,据说是与同窗相约,晚些时候也会去顾府。
意贞并未在意。
自重生回来,她鲜少与哥哥谈论关于国子监的事。哥哥的同窗好友,她都避之不及。
镇国公府位于城西。
西贵东富,即便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聚集之地,顾氏府邸依旧占了整整一条街巷。
可即便如此,顾府门前仍是车马填门,堵了水泄不通。
沈府的马车是顾辞亲自迎进去的。
他当真会讨长辈欢心。
对着沈夫人李氏,殷勤又不缺教养,一路介绍公府景致,又是打帘又是引见,人又十分规矩,眼风都未朝李氏身后的意贞扫过半分。
行到正院,已把李氏哄得心花怒放。
镇国公夫人王氏更是亲自出门迎接,挽着李氏的手往里走。
前来道贺哪个不是人精?
只看王夫人和顾辞形容,这般将李氏奉为座上宾,就能猜出八分用意。纷纷投其所好,转而恭维李氏。
谁又不喜欢被人奉承?
眼看满屋子的女眷围着阿娘夸赞,意贞撇头看向顾辞。
顾辞学着意贞以往的模样朝她眨眨眼,比了个手势,率先走出正房。
意贞看了眼周围,贵妇人们都很贴心地装作谈兴正浓的样子,谁都没有往这边瞧。
她轻笑了声,也悄悄提裙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