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皱眉:“你不吹头发?”
安苳笑了笑:“我头发不长,等会儿就能干。岑溪……”她靠近过来,有些讨好地低头说道,“我们去你房间吧。”
岑溪看了她两秒钟,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安苳笑了,立刻跟了上去。
岑溪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交叠,一脸公事公办:“你要跟我说什么?”
安苳摸了摸头发,坐在了岑溪脚边的小矮凳上,抬头看着岑溪,一脸诚恳:“岑溪,我和张磊真的没什么。”
岑溪一只手支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安苳,瞧不出是喜是怒。
她戴了眼镜,能看清安苳发梢和睫毛上的细小水珠,随着安苳说话、眨眼,这些水珠慢慢坠落,在卧室里缓缓蒸发。
“这次去沙地,主要是为了收蘑菇,有熟人带着,价格好讲一些。”安苳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她,又补充了一句,“邹琳也一起去了。”
“哦。”岑溪淡淡应了一句。
见她反应这么平淡,安苳心里又有些没底了,心情也懊丧起来——会不会是她猜错了?岑溪生气,应该还是气她前天莫名其妙地扭头就走,跟张磊没关系吧?
“那天……对不起。”安苳声音低下去,“我那天,其实是……是……”
她想,要不,跟岑溪坦白吧?她偷看了岑溪的书,偷窥着岑溪的秘密……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岑溪说谎。
她暗下决心,岑溪却突然伸手过来,把她怀里的毛巾拿了起来,盖在了她头上,然后细长的五指轻轻收拢,陷入她纠结湿润的乱发里,指腹隔着毛巾在她头上揉搓了一下。
“好好擦一下,别在我房间滴水。”岑溪收回手,凉凉地说道。
安苳愣了一下,心跳瞬间加速。她视线被毛巾挡住了一半,只能看到岑溪精巧的下巴。
她仰头看着岑溪,几缕湿发簇拥在脸颊边,黑亮的眼眸弯起,软声说道:“那你帮我擦,好不好?”
这个要求很过分。
但看着安苳唇角的笑容,岑溪想发火也发不出,只好伸出手,在她头上随意揉搓着,嫌弃地说道:“自己没手?”
安苳却不说话,只是笑,一直看着她,把她看得不自在,皱眉就要缩回手:“你自己擦。”
“岑溪。”安苳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抿了抿唇,认真地说道,“我不喜欢张磊,以前不喜欢,现在也不喜欢。”
也许昨天,她还对这个问题有所疑问。
可见到岑溪的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即便她不明白自己喜不喜欢岑溪,也该明白,她实际上不喜欢张磊。
她看到张磊,不会心跳加速,更不会时时刻刻想和对方见面。
除了张磊之外的人呢?
她曾经期待一份顺理成章、人人称羡的感情——是的,是感情,不一定是爱情。最好是个不错的人,能和她一起说说话,谈谈心,她会和对方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她还会有一个女儿……她希望自己的家庭母慈女孝,其乐融融。
生意忙起来,这份期待显得微不足道,但当她回到家里,看到病恹恹的暴躁的安秀英,看到冷冰冰的家,她心里的那块空缺就在呼呼地漏风。
她想要那块空缺被填满。年前她一个人去沈城进货,走在黑漆漆的县道上时,她想,也许结婚生孩子就好了。
可是,一见到岑溪,她就感觉不到那块空缺了。
就好像岑溪就是她丢失的东西一样。
之前以为很想要的东西,突然就没那么想要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心里很乱,也很茫然,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地意识到了——她真的不喜欢张磊。
以及,她想待在岑溪身边。
“跟我说这些干嘛。”低头就会和安苳脸对脸,岑溪偏开头,秀眉不自在地蹙起,薄唇翕动,“和我又没关系。”
“嗯……想告诉你嘛。”安苳握着她的手,软着声音说道。
岑溪看着她,唇角忍不住轻勾了下,但这抹笑意转瞬即逝,她又立刻板起了脸:“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我又管不着。”
真的?
安苳看着她的侧脸,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来:喜欢你也可以吗?
这个念头越界、大胆,安苳自己也被吓到了,不想重蹈前天的覆辙,赶紧缩回手,坐得端正了些,转移话题道:“岑溪,苏伦戈沙地很美,你想不想去看看?”
岑溪看了眼她缩回去的手,有些不快地说道:“听过这个地方。”
方圆两百公里最大的集中牧区,很多地方都保持着原生态景观,沙地和草原并存,算是本市比较有名的一个景点了。
其实岑溪都没去过。她从小就对家乡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一心想着出去,上高中时陈慧就带她去京城玩了两次,看过了大都市,自然对家乡的小景点视若无睹了。
“我带你去玩,好不好?”安苳弯起眼睛,“过些天,等你忙过了,天气就更暖和了,牧草也长出来了,我们拿着餐布去野餐,晚上就睡车厢,就咱们两个人,谁也不带,白天拍照,晚上吃烧烤……”
安苳讲话质朴又简洁,却有一种真挚的力量,岑溪想到那个画面,竟然觉得……好像是还不错。
她也确实在家闷了太久,现在书店眼看就要装修完成了,出去转转倒也无可厚非。
“再说吧。”她站起来,俯视着安苳,矜持地说道,“我考虑一下。”
共枕
岑溪没有明说,但安苳能感觉到,她好像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