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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说了?”沈修远张开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冷笑,“继续啊?”
季盛看了他半晌。
“沈晏,”他问道,“你不恨吗?”
“恨又如何?”
“我见过无数人在我面前崩溃,或是跪地痛哭,或是状若癫狂,从此往后一蹶不振,浑浑噩噩了却残生。为何独独你不会?”
季盛对这种野草般旺盛的力量感到十分不解。
那年桃花溪谷烧毁后,十几岁的少年还没哭上两天,转头就提着剑扎进了各种遗迹当中,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若说因为心中有恨支撑着,那便让他大仇得报。季盛特意派人去安抚,令千阳派掌门松懈下来,疏于防备,给了沈晏杀上山门的机会。
报了仇的沈晏果然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一般地在桃花溪谷周围游荡,可没几天又抱了个还在吃奶的孩子回来,搭了间草庐像模像样地生活起来。
之后又开宗立派,为了个和桃花溪谷一样寒酸的破门派四处奔波,师徒和睦其乐融融。
那便毁了水云台,再让师徒离心,叫沈晏在众叛亲离当中死去。
可一转眼,沈晏死而复生不说,甚至还傍上了白凤道这棵大树,那些徒弟也都一个接一个地重新聚到他身边。
季盛实在不明白。
“为何?”沈修远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垂下眸子,思索片刻道,“我有疼爱我的师父和师兄,有乖巧懂事的徒弟,有栖身之处,还有喜欢的人。为何要一蹶不振?”
“……”季盛更不理解了,“你师父和师兄都已经死了。”
“那又如何?他们到死都记挂着我,拼了命地让我逃走,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活下去?”沈修远歪了歪头,讥讽道,“我说,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吧?”
“……”
沈修远看着他,忽然笑出声来,尽管依然形容狼狈,憔悴不堪,但偏偏就有一种光彩层层渐渐地从那双眸子深处透出来。他越笑越大声,震得锁链哗哗直响。
“原来你真的什么都没有啊。”
沈修远眼泪都笑了出来,半晌,在季盛愈发铁青的脸色下勉强止住了笑,半是嘲弄半是怜悯道:“真可怜。”
“啪”!
他被凶悍的灵力劈头盖脸抽了一记,痛得浑身抽搐,终于又萎靡下去,昏昏沉沉地闭上眼睛。
“洛怀川很快就要被处决了。”季盛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轻声道,“你要是肯乖乖交出霜吟剑魂,我便放他一条生路。”
沈修远睁开一只眼瞧他,很快又闭上,道:“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承诺?况且霜吟剑与我魂魄相融,就算我愿意给,你也未必拿得到。”
“无事,我从妖族那边探听到了个确切的办法,只不过要多试几次。”季盛后退两步,目光暧昧地从他的脸缓缓向下滑落,直到没入衣襟,仿佛要将那身残破的衣物剥光,“双修,魂魄交融。”
沈修远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季盛的鬼话动容分毫,没想到还是被恶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