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舟一个个手指头录过去,到后头他也记不清自己在录食指的时候是先录的左手还是右手,而他记不清楚的,江寄的手机一一记录。
……
草莓是在晚饭后洗净装盘的,小舟开温水洗,还细心地摘掉了叶子。
他端出来的时候,江寄也正好洗完澡。很规矩也很无趣的灰色条纹睡衣,很符合一个三十多岁独居禁欲的男人,而小舟不小心看到的那些肌肉线条,却给他塑造了一个完全不一样感官的江寄。
江寄接过果盘:“你也去洗澡,我在书房等。”
小舟很听话,小舟又没那么听话,江寄不知道小舟脑袋里想了什么,只看见他忽然垂下头,还在自己面前时挪动得很慢,跑过身边时却像一只迅捷的小兽,没一会,他就抱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跑进浴室了。
他闯进满是水蒸气的浴室,它还是很整洁,但充斥满江寄使用过的痕迹。于是一个全新的空间对小舟开放,而进入的门钥匙是他正对面的镜子,小舟看到一个耳朵和脸都通红的自己,“他”的目光闪烁不定,最后又在小舟的注视下逐渐安分下来。
水汽也开始散,如果再不给过分通红的脸颊想一个借口,他就要完蛋。
嗒的声音,小舟打开排气扇,又打开暖风,他看着镜子四周的雾气消失,剩下来的他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眼睛亮得逼人。
他开始脱衣服,套头卫衣,打底圆领长袖,再接着裤子,褪去保暖的衣物,也褪去人类文明的产物,只剩下一个赤条条的自己。
小舟静静地审视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和江寄比较。
他记得江寄的身高,记得江寄的身形,不得而知的地方自然地朦胧,原本以为惊鸿一瞥的模糊才真的清晰。小舟想到了男人的六块腹肌和人鱼线,那些线条,从来没有没过画笔的小舟莫名记得很牢,然后他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落笔。
这里,
这里,
这里……
小舟比划了一阵,有点失落,因为他都没有。
尽管这是早就知道的事,但不懂为什么,小舟这会偏偏旧事重提,哪怕江寄刚才穿得整整齐齐。
小舟再一次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瘦的腰腹,有一些弧度的胯骨,其余则隐没在镜子之下。小舟别开眼,手在镜子上抹了两下。
……
江寄在文档里输入他们之间的“租房协议”,除了租金,还涉及一些琐碎的生活习惯,使得这份协议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但说白了,江寄知道白纸黑字的东西能够加强双方的信任,而小舟又是一个格外没有安全感的人。
江寄正手打字,书房的门被敲响。
“我洗好了。”
“进来吧。”
江寄并没有关门,门只是虚掩着,所以他的声音清晰地从里头传来。换上了睡衣的小舟第一次踏进这个对他而言很陌生的屋子。
满面的书墙让小舟眼花缭乱的同时,也让他产生最直观的敬畏和崇敬。不夸张地说,江寄书房的书足够开一家小型的休闲书吧了。
“好多啊……”
小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些书在文学史大类中,但许多都是古代文学范畴,更有两排都和苏轼相关。
小舟只能从直观的数量上出感叹,而任何一个中文系的研究生过来,恐怕第一句是“好贵”。毕竟很多孤本只要能淘到就两眼光,根本不在乎开价多少。
但看到江寄后,小舟免不了愣住了。
“先生,您怎么戴眼镜了……”
和时下流行的黑框或者圆形细框眼镜不同,江寄鼻梁上架的是一副扁圆形的无边框眼镜,把他身上的淡漠和凌厉拉到了极致。
在这间书房,小舟见到了全新的江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