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便是前往王都的路线问题。
梁国地处东方,想要前往王都为周天子奔丧,便一定需要借道,区别只在于借道多少的问题。这就好比想去一个地方,是坐公交还是坐地铁,是步行少,还是转乘少的问题。
倘或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理念,梁国穿过山谷之后,直接借道黎国,黎国与王都接壤,横穿黎国必能抵达王都,简单方便。
然,问题就在于,需要横穿的国家是黎国。
之前也说过,梁国乃系太子彦的党派,如今周天子驾崩,太子彦名正言顺,一旦太子即位成为周天子,梁国这个东方大国,在中原便有了强有力的后盾。
黎国却并非太子党,黎国仗着自己强盛的兵力,不将周天子看在眼中,一直想要“谢天子令诸侯”,把周天子当成宠物豢养,太子彦在黎国做了三年的质子,还能全须全影的活到现在,已然是个天大的奇迹了。
倘或太子彦一死,王都群龙无,必然大乱,黎国趁乱大兵开入,随便立一个傀儡做天子,便可以控制天下诸侯。
如此一来,梁国想要扶持太子彦,黎国想要弄死太子彦,两个国家在本质上合不来,话不投机半句多,这种情况之下,梁羡脑子进水才会借道黎国。
幕府大帐之中,羣臣按照班位坐好,正在商议借道一事。
“不可不可,借道黎国,九死一生啊!”
“何止是九死一生,那是万劫不复!”
“黎国的国君心狠手辣,屠戮天常,我军军队不能借道黎国,简直便是羊入虎口!”
“那如何是好?如今大雨连绵,咱们的脚程耽搁得太久,若是绕道其他小国,十天半个月都是有的,届时黎国的大军早已开入王都城门!”
“若是黎军先入王都,如何能有咱们的好果子?”
“是啊是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如何是好啊!”
羣臣你一言我一语,庄严肃穆的幕府大帐仿佛变成了菜市场,全都是吵闹争吵之声。
“丞相,您的意思如何?”
“是啊,白君子意下如何?”
羣臣不由自主看向白清玉,白清玉坐在最上的班位上,微微闭目养神,一言不,他的情绪似乎不佳,仿佛在思量着什么。
白清玉昨日甩袖离开之后,便一直在反思,自己何时如此控制不住情绪了?以至于白清玉一夜未眠,今日的脸色自然不好,其他臣子不知内情,还当是丞相亦正为此事担心。
公子晦突然站起身来,拱手对梁羡道:“君上,借道黎国万不可取,这黎国乃是虎狼之国,黎国的国君更以心狠手辣著称,我军一旦进入黎国,便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然,若是绕道其他小国借路,有唯恐脚程落在黎国之后,黎国大军一旦进入王都,我军想要入王都,难如登天,因而晦有一法,另辟蹊径。”
“哦?”梁羡笑道:“二公子的蹊径,在何处?”
公子晦幽幽的道:“柳水坡。”
“什么?!柳水坡!”
“柳水坡?!那不是、那不是自取灭亡么?”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
一提起柳水坡,羣臣变色,便连白清玉也放弃了闭目养神,看向公子晦。
公子晦不理会众人的异议,朗声道:“君上,柳水乃是柳国的源之水,素有天险之名,隔断黎国与柳国,柳国弱小,这些年来却没有被强大的黎国并吞,全赖柳水湍急,犹如天上之水。”
柳国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家,紧挨着黎国,按理来说如果从柳国借道进入王都,并不会太绕远。可偏偏地势这种东西并非平面,柳国乃是山国,地势崎岖高耸,黎国的大军如果横穿柳国,便需要翻山越岭,还不如绕远借道其他国家。
想从柳国借道十足不可取,但是柳国和黎国之间的柳水直去直来,若是能乘船越过柳水,比借道黎国还要便捷。
但问题也来了,柳水太过险要,险要的连黎国都不敢越水去攻打柳国,黎国的两万虎贲军想要从如此险要的天水经过,几乎是不可能之事,痴人说梦!
公子晦却振振有词:“君上明鉴,黎国乃是中原国家,不训舟师,他们的兵马全是旱鸭子,在舟师这一面无有一点子经验,因而绝不会偷袭柳水,我军若是能从柳水通过,黎国决计一丁点法子也没有。”
的确是这个道理,谁不知道黎国虽然强大,但短板很是明显,那便是没有舟师,换句话说没有水军。但人家黎国是中原国家,从不打水仗,深谙扬长避短的道理,所以一直以来短板并不怎么明显。
“舒二公子虽言之有理,可你也说了,柳水乃天水,何其险要,柳国利用柳水天险,在黎国的眼皮子底下存国一百五十年之久,我军又如何能跨越这样的天水呢?”
“是啊是啊,我军虽有舟师,但……”
羣臣的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梁国是东方国家,虽然临水,但是水流并不湍急,舟师从未经过这样的作战训练,加之不熟悉柳水地形,若是贸然行船,很可能船毁人亡,届时都不需要黎国出手。
公子晦早有法子,志得意满的笑道:“君上,晦推举一人,此人虽并非显贵出身,但常年居住柳水附近,且他乃是渔人出身,掌舵经验丰富,可为君上渡水排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