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宁急忙解释:“不是,你听我说……”
谢拾青就像是耳朵坏掉了,或者只能接收她想听到的声音,依旧不管不顾地哭喊,“我爱你啊,宁宁,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真的要走,就先把我杀了算了!”
眼看这人越说越激动,分贝也在不断提高,有好奇的同学已经把目光投了过来,钟宁心里一横,直接把她的两片嘴唇捏住了。
谢拾青:“唔唔……!”
“你急什么!”钟宁厉声道,“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谢拾青被她吼得哆嗦了一下,眼泪又开始流了,活像个小媳妇似的。
钟宁简直无话可说,一时间不知道该先生气还是先苦笑。
她长长叹气,感到一种不可抗力的头痛降临到了自己身上。
“我搬出去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她推着谢拾青走到树林里,挑了一块阴凉又僻静的地方,语气和缓地解释道:“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分开住也是很好的选择。”
“我们的关系,完全是混乱的,一团乱麻,进展太快就是会留下许多隐患。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俗话说破而后立,正是这样。”
钟宁诚恳地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建立信任和沟通的桥梁,慢慢来,就暂时先忘记过去的一切,重新去认识,去交往。”
谢拾青还在呜呜地小声抽噎。
钟宁:“……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怎么想又有什么必要。”她泪眼婆娑地说,“我想要你回来住,难道你会听我的吗?”
钟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谢拾青委委屈屈地小声控诉,连抱怨的话都不敢说太大声音。
钟宁心虚地左瞄右瞄。
“你现在住在哪儿呢?”轮椅上坐着的人勾勾缠缠地拉她的手指,“你不愿意回别墅,我虽然心里不舍,却也没有办法,可你总得让我知道这个吧?”
一番话说得委屈至极,比嘤嘤叫的小狗还要让人心软。
钟宁只得告诉了她自己现在的住址。
是一个离学校比较近的小区,地铁只有两站地,开车十来分钟也就到了,上学的话比住别墅要方便很多。
是原身购置的一处房产,正挨着公园,打开窗就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湖和摇曳的莲花。
钟宁翻了翻原身名下的房产,就选中了这个,方便又清静。
“我们能一起吃午饭吗?”得了地址,谢拾青总算慢慢消停下来,她知道钟宁是个坚决的人,已经做下决定,是无论如何都更改不了的。
索性不继续在这点上胡搅蛮缠,把眼泪停住了。
借着钟宁对她怜惜的余韵还没过,她成功得到了一次午餐约会。
钟宁说:“正好附近新开了一家店,我还没去吃过。”
谢拾青抿了下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出口的却是同意的话。
为了彰显自己的确积极改正的态度,去餐厅的路上,她主动问道:“我们要怎么重新认识呢?宁宁,我不懂这个,你可以教教我吗?”
钟宁很乐意解答这方面的问题,“就是像交朋友那种,先聊聊天,慢慢深入了解。”
“我没有朋友,也没交过朋友。”谢拾青垂着头,咬着下唇说,“不知道要怎么做。”
“你一个朋友都没有吗?就是可以倾诉心事,互相包容帮忙的那种真心的朋友?”钟宁惊讶反问。
“……母亲教育我,所有的人都是可以利用和使唤的对象,我从出生后的每一天,都在学习如何做一个掌权者和操控者,这样的人,不需要朋友。”
谢拾青眨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眸,面上的神情也是空洞而茫然的,“母亲说,朋友是软肋,是弱点,我们不需要弱点,如果非要选一个,那么,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朋友。”
她像是懵懵懂懂的雏鸟,刚从巢穴中被赶出来,骤然拥有了整个广阔的世界,朦胧中觉得自己好似失去了什么,又不确定。
殊不知自己失去的,正是可以避风的家园。
也是啊,倘若她有一个能够交付心事的朋友,也就不会变成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钟宁说。
“你不会觉得我很笨吗?”谢拾青闷声闷气地说,“我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什么都不懂,一定会闹出很多笑话。”
“如果做朋友也有标准,我绝对是最差劲的朋友。”
“没关系啊,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我们现在知道的一切,不也是一点点学习来的吗?”钟宁温和地笑了,她握着对方的手,干燥的掌心仿佛能传递无形的能量。
“就让我来做你第一个朋友,但我相信,我绝不是最后一个。”
“宁宁……你真好。”谢拾青看起来又要哭了。
“我并没有做什么呀,正相反,你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钟宁轻轻拨开她面上被风吹乱的发丝,“你刚刚说的那些,就是倾诉自己,让我来了解你啊。”
“那我能得到一点奖励吗?”谢拾青微微仰起头,小心试探着说。
钟宁无奈地笑了一下,她思考了一会儿,看着人越来越忐忑不安,最终还是弯下腰,在人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只有这个。”她小声警告道,“别的没有。”
这还是考虑到,重新确立认知的过程中,积极的鼓励和反馈是很有必要的行为。
谢拾青有点欲求不满的失落,过了一会儿,又摸了摸自己被亲到的地方,露出傻乐的表情,“宁宁,我好爱你啊,你怎么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