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了?”
“我的血能增强丹药效用。”凌却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些空瓷瓶,“你把我的保命丹药都吃空了,记得还钱。”
“……”洛怀川恍惚想起了方才化在口中的清凉,好半天才低声道,“我以为你想趁机……抱歉。”
凌却尘停下了撒止血粉的动作,若有所思:“如果真要除掉你,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洛怀川:“???”
“开玩笑的。”凌却尘随手扯了点纱布给自己缠上,下了床去铜盆边擦手,“既然这么不信我,怎么还吃了化功散?”
“……”
凌却尘忽然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猝然回头看他。
洛怀川躲开目光,把被血弄脏的外衣脱去,沉默地收拾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瓷瓶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屋内的空气凝滞到令人窒息。
就在凌却尘忍不住想开口的时候,门外传来“笃笃”两声,敲得还很小心翼翼。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朝门口瞧了一眼,道:“进来吧,已经没事了。”
沈修远推开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发现两个人都好好的,顿时松了口气,抱着个布包跨了进来。
凌却尘一眼看到布包上有个非常眼熟的铺子印花,轻轻皱了一下眉。
“你等会儿啊。”沈修远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转头就兴冲冲地、献宝似的往大徒弟跟前一凑,从布包里捧出一套泛着光泽的雪色衣服,“乖徒,为师瞧见这套衣服和你以前喜欢穿的样式差不多,就给你买回来了。穿上试试?”
洛怀川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穿的衣服。黑漆漆、旧兮兮的,下摆打着几个不太显眼的靛青补丁,袖口还沾着一块变得干硬的血迹。
他又看向那套被人小心捧在手里,干干净净的雪色衣服。
“……算了。”他低低道,“我现在不喜欢了。”
沈师尊看上去有点失望。
“不喜欢了啊。”他嘟嘟囔囔地把衣服放了回去,扒拉几下,转头又拿出一套质地柔软的玄色长袍,带着一点小得意,“幸好为师还备了一套。这个跟你现在穿的差不多,总该喜欢了吧?”
洛怀川一愣。
好像有什么柔软又暖和的东西从心口烘烘往上涌,他只觉得眼眶微涩酸软,脸颊也变得很热,有几分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沈修远见他没吱声,就当他没再拒绝,顿时高兴起来,从铜盆里捞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拧干,坐到床边,给他擦了擦脸:“怎么弄得这么多血,也不知道擦擦……手上也有,藏什么,伸出来。”
洛怀川乖乖地伸出手,听自家师尊在耳边嘀嘀咕咕碎碎念,忽然感觉自己被擦得很干净了。他一边很耐心地“嗯嗯”应和着,一边悄悄抬眼朝着凌却尘望去。
……黑面阎罗。
还是翻进醋缸子里的黑面阎罗。
洛怀川垂下眸子,决定这一次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甚至偷偷蹭了一下沈修远的手。
终于,在沈师尊决定亲自给大难不死的亲亲乖徒换上新衣服时,凌却尘动了。
他似乎忍无可忍,一把抓住沈某人的手腕,拔萝卜似的把人拎起来,冷声道:“他自己不会换吗?”
“啊?”沈修远茫然,“可是,可是怀川他看起来很虚弱……”
“我也很虚弱。”
沈修远:“?”
是谁一只手就把自己拎起来了???
沈师尊挣脱不得,跌跌撞撞地被“很虚弱”的小徒弟拽了出去,还不忘回过头叮嘱道:“自己把衣服换了,为师一会儿再来看你……唉哟!你走慢点!”
-
进了屋,门一关,沈修远就被抵在了门板上。
凌却尘以一种近乎蛮不讲理地姿态禁锢着他,鼻尖抵着鼻尖,呼吸纠缠,近得一低头就能吻住。
沈修远抠着门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没想到小徒弟张口就是:“钱呢?”
“……啊?哦,花完了。”沈修远见他眼神一暗,赶紧补救道,“明天我会去万阙楼接单子赚来还你的……唔!”
凌却尘低头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又用鼻尖蹭了蹭,像只竭力想留下气味的小兽,眼神依然十分危险:“只买了给洛怀川的?”
“有,有给你的。”沈修远别开头,浮现出一丝很淡的羞赧,从怀里摸出一本封面朴素又古板的书,胡乱往他手里一塞,“拿着。”
“这是什么?”凌却尘依然不大高兴,觉得这东西比起那两套精挑细选的衣服简直不值一提,翻开看了两眼,突然愣住。
“……不会就学。”沈修远揉了揉发烫的耳朵,装模作样地训斥道,“别什么都让我教。”
凌却尘捏着那本内容相当不堪入目的书,一时竟不知所措起来,仿佛抓着块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又忍不住瞄了两眼,耳朵尖悄悄泛起一点红色。
沈修远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反客为主,揪住他:“你害臊了!”
“……没有!”凌却尘迅速把那本书塞进了乾坤袖里,脑子里却不自觉浮现出方才瞥见的那个放荡姿势,顿时退后半步,和沈修远拉开距离,十分心虚道,“你买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这是我精心挑选了很久才选出来的!”
“……”凌却尘一边纳闷这种事为什么能拿出来大声说,一边又往后退了点,险些撞到桌角。
书里那些线条勾勒出来的人物在脑海中变化扭曲,好像活过来了似的,又像火星子噼里啪啦燃烧着,一张张一页页烧尽后,全都成了沈修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