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用什么理由摆平你的妖修,我不关心。”凌却尘在另一张躺椅上坐下来,与他平视,“我只打算说服你。”
“哦?那你说,本王听着。”封长宁饶有兴趣,甚至亲手给他倒了一杯爽口的万界山特产果汁,“先说好,少拿昔日师徒情谊来糊弄本王,本王不吃这一套。”
“……”
刚才是谁亲亲热热一口一个师尊?
“若你愿意帮我这个忙,我保证将来白凤道会成为你的盟友……”
“你刚还说,自己已经不再是白凤道的客卿了,拿什么保证?”
“你的师兄洛怀川——”
“本王也不吃师兄弟情这一套。”封长宁皱起眉头,有点不耐烦,小声道,“而且他栽赃本王,本王现在很不喜欢他。”
“不喜欢是正常的。”凌却尘屡屡被打断,也不生气,依然微笑着道,“不过,我的一位好友很喜欢他。”
封长宁神色微微一顿,若有所悟,琢磨一会儿,试探着道:“你的这位朋友是?”
“你也见过,白凤道首席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凌却尘气定神闲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今日汤掌门亲口对我说,再过两年就要归隐后山,将掌门的位置让给杜若。要是你救了洛怀川,就等于卖了个人情给白凤道。如何?很划算的买卖。”
“他喜欢洛怀川?”封长宁暗自掂量着,追问道,“有多喜欢?”
“想娶来做道侣的那种喜欢。”凌却尘面不改色地胡扯,“他一听闻洛怀川七日后要被处决,白凤道首徒也不想当了,哭着喊着求掌门放他下山,咚咚磕头,都磕出血了,差点被他师父一怒之下打死,现在正在禁足思过。”
封长宁:“……”
封长宁:“本王方才一直忍着没说,你的额头怎么有点青啊?”
凌却尘被果汁浅浅地呛了一口,正色道:“汤池太浅,我来的时候撞到底了。别东拉西扯,你帮是不帮?”
“帮。”
青云落地牢。
昏暗的劣质灵灯挂在墙上,幽幽光芒颤动,只照亮了牢房前的一小块空地。
季盛在空地前停住了脚步,手里依然捏着那根白玉箫,衣袂飘飘,一尘不染。
“别来无恙,清衍君。”
牢房深处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叮铃当啷的锁链声。
“怀川……你把怀川关去了什么地方?”沙哑的嗓音响起,还伴着两声闷咳,似乎伤得不轻,“水牢?”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关心别人。”季盛笑了笑,微微一抬手,牢门便自动开了。
他撩起衣袍,抬脚朝里走去,掌心燃起一道符火,照亮了角落里憔悴的人影。
沈修远衣衫破烂,脸上还沾着血,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圈,手腕被铁索缚住吊起,悬在半空,只有脚尖能堪堪点到地面。
季盛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你还是不愿意交出霜吟剑魂么?”
沈修远啐了他一口。
季盛后退半步避开,不仅不生气,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当初你师门被灭,无家可归,我好心问你要不要拜入青云落,你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倔。”
沈修远萎顿的眼神里刹那浮现出浓烈的憎恨,宛如火石摩擦迸射的火星,手腕用力一挣,挣得铁链哗哗响。
“好心?呸!你说桃花溪谷那种寒酸的小门派,只会阻我大好前途,没了也就没了,不如入你青云落。高高在上,仿佛施舍!当初千阳派火烧桃花溪谷,你敢说背后没有半点青云落的影子??”
“若不是你师父藏匿了魔修,千阳派哪里找得到动手的理由?”季盛神色淡漠,漫不经心地用白玉箫抵住唇,安静须臾,灿然一笑,看向他,“桃花溪谷咎由自取,怎能怪到别人头上?再说,你师兄是为了保护你才堕魔的,你自己怎好推脱得一干二净?”
沈修远的瞳孔倏地紧缩。
“你为何会知道师兄堕魔的细节?”
季盛笑而不语。
“你……是你!!你早在那个时候就跟魔修有勾结!是你!!!”沈修远骤然明白过来其中的关窍,恨不能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通红的凤眸泛起水雾,锁链哐哐狂响,“桃花溪谷和青云落无冤无仇!你简直畜生不如!”
“清衍君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勾结魔修?证据呢?”季盛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道,“我只是不忍见明珠蒙尘,想把你要过来,又许诺了许多好处,谁知你师父贪心不足,死活不肯。”
“放屁——”
“小门派出来的,就是粗鲁。”季盛随手噤了他的声,“我自遇到瓶颈,闭关掐算了整整三年,才算出来桃花溪谷最小的弟子身上有大机缘,能够助我悟道飞升。谁料这么个小门派竟不识好歹,妄想与我抢夺飞升的机缘,我自然留不得。”
沈修远恨极了,浑身都在哆嗦。
“后来么,你果然得到了霜吟剑魂,更是证明我掐算得没错。那剑魂就是我悟道的契机。”季盛流露出懊恼之色,“谁料这道剑魂竟如此特殊,我在你的尸身上遍寻不得,又被你那大弟子摆了一道,苦寻秘法数年不得。不过你的尸身我也没有浪费,顺水推舟地放任点苍派盗走了,意外帮了我一个大忙,当真是不错。”
季盛正自顾自说得起劲,忽然发现沈修远不知何时开始安静了下来,像埋着火星的灰烬,只能瞧见时隐时现的猩红,却没了那不顾一切燃烧到自毁的疯狂。
他不悦地皱眉,解开了禁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