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上也是,用最廉价的劳动力,挣来的辛苦钱供他读书,将他养大成人。
他们的生活终于要向着好发展时,又罹受病痛的折磨。
这样的好人,又岂止只是他姐姐。
周榕是,柏腾也是。
从被领养那刻开始,人生的每一步都被规划好。想要的,不想要的,没有人在乎。
可即使在这样的环境中,他也没有变成一个趋炎附势,追逐名利的精致利己者。
这样的人,却没有一天真正快乐过,精神被折磨得走到最后一步放弃自己的生命。
李锦程无法再欺骗自己,他以前怪柏腾,不是因为他的不辞而别和“好意”隐瞒。
也不是柏腾从未把他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来看,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从未考虑过他的感受。
而是原来自己在柏腾心中,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不能成为他活下去的依恋。
可对于李锦程来说,以前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想起柏腾便充满力量。
努力得矫正口吃,努力得学习,努力得将自己变得越来越好。
柏腾对于他来说,一直都是特别的存在。
手术已经进行四个小时,从天亮到天黑。
比起第一次手术,时间长了将近一个小时,而且中途又有医生和护士进去。
他拦住问手术室里面的情况,没有一个人告知,只是说在手术中家属耐心等待。
李锦程手脚冰冷,坐立难安。来来回回得踱步在手术室门前,倚在墙上不断地深呼吸。脑中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似乎在延长一秒便会断裂。
又过去了二十分钟,腿上没了力气,慢慢地蹲下,手指插进发缝里紧紧地攥着。
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愈来愈大,一步又一步地敲在鼓膜上,令他躁乱不已。
李锦程以为太过紧张出现幻听,直到有护士严肃提醒“先生,不可以在走廊跑,脚步声请放轻”。
“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李锦程身体一僵,抬起头。
他没听错,是柏腾。
柏腾气喘得有些急,站在他面前。
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下巴贴着纱布,印着血印。细小的伤口,已经结痂分布在眼周。
他的左眼全是淤青,眼白里的淤血还没消散,眼皮肿得压平眉骨。
见到李锦程,眼里满是心疼。
他把李锦程扶起来,压下想要抱住他的念头,只是拍了拍肩,说:“对不起,叔叔来晚了。”
不论是三年前,还是今天,他都来晚了。
然而李锦程却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胸前,什么都没说。
柏腾能感受到怀里人的轻微颤抖,似乎隔着厚厚的冬衣,感受到眼角流出的温热。
他回抱住李锦程,紧紧地揽住。
没有“一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诸如此类的预支安慰,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说:“小锦程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