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屿不知道吴原在看什么,刚下过雨的天空,连云彩都只有零星几片碎白,氤氲在一片空阔的湛蓝之上。
“因为当她处于极度抑郁的状态之下时,痛苦的只有她自己,无人知晓,独自挣扎,直到……”
池屿心下一紧,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吴原。
“直到她想要彻底解脱,那么留在这世上的人,就再也无法解脱了。”
吴原那张依旧带着笑意的脸,此时却仿佛沉浸在一种无法释然的情绪之中,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各种痕迹,却始终抹不平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眼底,所留下来的深深的悔恨。
池屿错愕一瞬,突然想明白了吴原一直以来想交代自己的话。
“我明白了,”池屿轻声道,蓦地,又补充了一句无力的安慰,“您……节哀。”
“你很难明白的,”吴原摇了摇头,自顾自地感慨道:“恨啊怨啊什么的,可都比悔,要来的轻松多啦。”
一路再无话。
一直走到医院的门前,吴原挥手离去,池屿还没从吴原的最后一句话中反应过来。
吴原再次消失在池屿的视线之中。
又忘了和人道句谢了。
池屿后知后觉的想。
一个谢谢,欠了两次,都没有说出口。
“冷吗。”
江准的声音将池屿从胡乱发散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待池屿回神,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正站在原地发呆。
江准的视线也不知道在自己身上落了多久。
连平日里话又多又咋呼的孟维也安静了一路,仿佛此人不存在一般。
池屿摇了摇头,长时间没有做出什么表情反应,此时只觉得自己的面部肌肉都跟着僵硬了起来。
尝试着扬了扬嘴角,池屿笑道:“不冷。”
江准没说话,看了一眼池屿几乎没什么血色的嘴唇,拿指尖碰了碰池屿的手背。
凉,冰凉,凉的刺骨。
江准眉心蹙了一下。
和自己的体温相比,江准的手确实要热很多,恍惚之间池屿只觉得自己的手背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
江准没再言语,停顿片刻,蓦地伸手,将池屿冰凉的右手尽数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之下。
池屿:?
孟维:!
那股暖意顺着指尖,沿着臂膀,路过胸膛,一路向上,最终停留在左侧心房的位置。
像是冬日大雪之下,那团干燥又热烈的柴火,一点点烤化窗外屋檐上凝结着的冰晶。
冰化成水,淅沥一片,滴滴答答落在松软的雪里,打出一排小坑。
江准走得急、步子迈地又大,池屿被人牵着,甩不开又跟不上,被扯得一路侧身,直到呼吸都变得不太平稳,这才走到车旁,被人护着头推着腰,一把塞了进去。
池屿:……
虽然但是,倒也不必这么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