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紫竹连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少得可怜。
在漫长的日子里,傅沉延已经完全变了。
和生来感情丰富的温紫竹不同,变得像他父亲一样冷漠、傲慢、对不想干的人视若无睹,变成只知道处理工作的机器。
最重要的是,傅沉延不再是几岁大的孩子,不会因为一点糖果就欢喜。他很清楚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母亲又是为什么离开。
温紫竹每一次想开口解释,对上那双又冷又沉的黑眸,最终都只能作罢。
她终于认清,和小儿子的关系永远不可能如她所想了。
裴柠微微蹙了下眉。
温紫竹说:“我当时觉得难过,把那几年辞退的人都找到,拼拼凑凑才知道。沉延才十岁出头,傅竞山就带着他学习公司事务,一旦犯错,就会被他关到门外反省。当时那间花房还在,沉延就会独自坐在里面。”
“但傅竞山觉得这样不行,刚巧我们那段时间也有些争吵,他就当着沉延的面,把花房烧了。”
“烧了?”裴柠不可置信。
温紫竹叹气:“他这个人,一向信奉斩草除根,要做就做得彻底,连念想都掐断。”
“花房烧掉以后,沉延以为是他父亲不让,刮风下雨都不敢躲。但傅竞山根本不上心,经常罚完就忘,脑子里只有他自己。最严重的一次,沉延被暴雨淋得发了烧,差点得肺炎,要不是当时保姆告诉我……”
温紫竹有些哽咽。
裴柠怔了下,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先前他以为傅沉延害怕打雷,现在想一想,在雷声之前他就已经神情恹恹。
再往前,在临海因为暴雨冲坏路,不得不住客栈那一次。傅沉延的状态其实也不太对,像是沉浸在某种负面情绪里,后来还非要自己进去…只是当时傅沉延对他来说还很陌生,因而也没有意识到。
“所以他是害怕下雨吗?”裴柠忍不住开口。
“谈不上怕吧。”温紫竹说,“就像花房一样,都会让他情绪不好。”
裴柠:“可是堰江入秋后雨很多,还有连日不见太阳的时候,傅沉延总不能…”
“所以我才说谈不上怕,这么多年,他也慢慢习惯了。”温紫竹轻声说,“但总归不喜欢。”
已经到了深秋,风从湖上迎面而来,带着湿润的凉意。
裴柠觉得自己应该被吹得很冷,但是皮肤以下,接近血管与肌肉的地方却在发烫。
“他,没有和我说过这些。”
温紫竹摇头:“对于不利于他形象的事,你不问,他永远也不会说;你问了,他可能也只会草草带过。”
裴柠觉得很有道理:“他就是这样。”
两人相视一眼,都有点想笑。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忽视了他那么久,还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这些年我也做了很多尝试,但有些东西迟到了,就是没办法再弥补了。”温紫竹摇着头笑了笑,“今晚就当是我在心里闷久了,想找个人说说,别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