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寒忽视闻序从五脏六腑被猛击的疼痛中恢复过来、开始试图抓住自己的手反抗的动作,依旧将人拖到断壁残垣一旁。西北风透过破了半面大洞的危墙呼呼地灌进来,如悬崖顶上的山风,将二人的头发吹得凌乱。
陆霜寒看都不看,像丢弃一个垃圾袋一样把闻序扔下,而后一脚踩上闻序的胸膛:
“别乱动,掉下去就小命难保了,闻检查。”
说话的功夫,瞿清许已经扶着墙跪坐起身,大腿支撑不住似的战栗着,大衣、脸上满是尘土,他看了眼掉在远处的手枪,陆霜寒却也注意到他的眼神,嘲笑地摇摇头:
“居然还在痴心妄想。知道你们两个为什么加起来也无法赢过我么?就是因为你们太软弱,互为彼此的牵绊……”
他忽然不说下去了,低了低头。
闻序的胸膛在陆霜寒脚下气喘吁吁地起伏着,一只手却抓住他的脚踝,嘴角的笑也因手上发力而用力到扭曲:
“谁准你——和他说话了?!”
他抓着小腿的手用力一拧,陆霜寒目光一变,来不及甩开,甫一掀眼皮,却看见一道刀子般黑色的光影骤然刺来——
他面色泰然不改,抬手擒住瞿清许挥来的手腕!
叮当一声,黑色的细长发簪掉落在地,那若用尽全力足以将人喉咙刺穿的尖端瞬间折断成了两截,咕噜噜滚到断墙边坠落下去。
瞿清许全身都僵住了。
陆霜寒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力气大到几乎要将那纤细的腕骨捏碎,他一边近距离地扫视着瞿清许终于面露惊慌的脸,一边脚下碾着烟头似的逐渐发力,闻序的身体一颤,胸骨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脑内血液爆冲,痛苦地喘不过气来。
“放开他,陆霜寒……”
陆霜寒置若罔闻,轻轻转动眼珠,将oga失神的脸尽收眼底。瞿清许的长发失去了发簪的束缚,如纯黑的绸缎般散开,发丝在断墙破洞吹进来的冷风吹动中缭乱,纷纷拂过那消瘦苍白的脸颊。
陆霜寒眯起眼睛:
“有他在,我就没法彻底拥有你——所以他必须死!”
他狠狠一扬手,瞿清许顿时如断了线的风筝般被猛地甩出去,狠狠摔倒在地!
闻序快要停跳的心重重一泵,挣扎着嘶吼出声,可陆霜寒把他死死压制着,太阳穴疼得像是有一把刀子要把他的脑子从头骨中生生挖出来般。陆霜寒这才低下头,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垃圾:
“结束了,闻检查。比起被炸弹炸得尸骨无存,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也给你留个全尸,算是我对你最后的敬意了。”
嵌在腰椎里的子弹因剧烈动作而挤压神经,瞿清许痛到在地上蜷成一团,努力抬起头,却在看见陆霜寒蹲下来,掐着闻序的脖子把他按在断墙边时带着哭腔叫出声来:
“不,住手!!”
闻序小半上身都被推到半空外,只要陆霜寒松手,闻序便会从楼上坠落下去。闻序条件反射地抓着陆霜寒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徒劳地大口喘息着,却听到瞿清许的哭腔越来越浓重:
“陆霜寒,你放了他,我跟你回去,算我输了,我错了,你别杀他!你别——”
陆霜寒极轻地叹了口气。他没有笑,闻序甚至感觉到,青年脸上偶然会隐约显露出来的兴奋、狂热的情绪,退潮般慢慢消失了。
“啧,”他厌恶地瞥了闻序缺氧涨红的脸一眼,“好感人的深情啊。”
闻序已然连咳都咳不出来,死到临头都不肯认输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陆霜寒微微歪了歪头,像打量橱窗里的商品一样端详着闻序狼狈的脸,语气听起来确是在说给瞿清许听:
“当年你对他念念不忘,六年过去,你仍然用命护着他。你的这个阿序,对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值得你对他这么好?”
瞿清许距离墙边的陆霜寒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此刻的他连爬都爬不过去,只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陆霜寒话音刚落,瞿清许瞳孔恐惧地缩小了,虚弱地抬起头,冷汗岑岑的两颊还黏着乌黑的发丝。
“不,那不是他……”瞿清许说着愈发颤抖起来,“我从来没有对谁好过,陆霜寒,你疯了……”
“不是他?卿卿,我早说过,你这人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陆霜寒冷冰冰地打断他,继而看向闻序,手上用力掐住alpha颈侧暴起的青筋。
“当年在医院,你哭着求我找到的那个生死未卜的少年,不正是名叫阿序么?”
闻序的眼球几乎快从眼眶里暴出来,他忽的屏住呼吸,愤怒滔天的目光都滞涩了:
“你说……什么?”
瞿清许身子一抖,腰身支撑不住塌下来,重重摔在地上,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哦,我想起来,你好像还不太清楚情况呢,对不对?”
陆霜寒佯装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慢慢笑了。他顺手从刚刚瞿清许摔倒时站过的地面上一抿,捡起一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陆霜寒捏着最上端的线绳,把那布做的一块红色的小东西拎起来,“看起来好些个年头了,你在我身边三年,我从没见你还有过这玩意。把它保存得这么隐秘,也是因为和他有关吗,卿卿?”
瞿清许的脸色煞白,无能为力地看着陆霜寒像晃着一根逗猫棒一样,挑衅地把东西放到快要窒息翻白眼的alpha脸庞上方。
闻序唇齿间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你叫他,什么……?!”
陆霜寒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邃,吊人胃口地轻轻啊了一声,挑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