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只说一遍,若有不从,千刀万剐。”魔王漠然道:“回去后预备柴火,预备大缸,将草木烧为灰烬,柴火烧为木炭,兑入水中煮沸。先用这水煮尔等的碗筷、砧板、菜刀,再煮尔等的衣裤、被褥;剩余的草木灰又兑热水,人人都要通身洗一次,再将灰水泼到家中,不许有遗漏之处。”
“听明白了么?听明白就滚。数日之后爷爷再来看结果,若有一个人没有洗净,咱便吃掉他全家老小——正巧老子缺几张人皮,倒要看看是谁不长眼。”
魔王抬一抬头,冷冷凝视神思恍忽的众人。对于初唐一无所知的百姓来说,这些烧草木灰洗沐的方法浑然不可理喻,大概更近似于巫术。但巫术又怎么样呢?魔王不就应该是施展巫术吗?
这就是当恶魔的好处。好人总得被枪指着,必须费劲心力的阐释自己的理念;但恶魔却可以肆无忌惮,不用顾忌任何反对。
眼见几个识字的年青人哆嗦着一一记下,恶魔便抬一抬腿,示意众人快滚。族老巴不得这一句,磕一个头后转身就走,逃也似的消失在草丛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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翘着众人滚远,林貌打一个哈欠,伸手正要摘下面具,却觉背后狸花猫轻轻抓挠,似乎有意提醒——李二陛下的形象实在不够有威慑力,因此全程都躲在魔王背后窥伺,顺带控场。
林貌左右一望,却见空地外的草丛里还趴着两个童男女,颤颤巍巍,一动不动,只是身子实在太小,竟不能一眼发觉。
他下意识摸摸面具,发觉没有翻边,终于放下心来,开口呵斥:
“你们两个小牲口是听不懂话吗?爷爷叫你们滚,为什么不滚?”
年纪稍长的男孩结结实实磕头:
“秉老爷,小的兄妹本就是孤儿,现今也无处可去了。”
村里挑人牲也是欺软怕硬,选的都是父母双亡、家徒四壁的穷苦孤儿。现在卯二娘是死了,但谁又敢冒犯新邪魔的威严,收留这两个一无所有的孩子?
魔王呵呵冷笑:“无处可去,所以特来寻死?怎么,你们兄妹要在老子肚皮里安家?”
男孩匍匐道:“小的兄妹本就是献给大王的。大王吃了也是正理。”
林貌:“…………”
只能说真诚的确是必杀技,噎得魔王都直翻白眼。
魔王面无表情:“吃自然是要吃,但你们这细胳膊细腿,老子嫌吃了塞牙!罢了,正好本座新来,缺两个使唤的童子。你们养肥待宰之前,便权且留下,替本座管一管琐务。”
这对兄妹相当懂事,并不因为一时下不了肚而气馁。他们上前给魔王磕头,自报姓名栓柱、拴花,愿意听老爷的驱使。
魔王不耐烦道:“老子就是懒得管人类的破事……算了,你们先回去找村里的老货,让他安排房子、柴火盐米,先住着再说。这几日你们几个给我盯好了,但凡有躲懒不洗澡的脏货,都给老子把名字报上来。若有疏漏,本座一样剥了你们的皮,明白吗?”
他哼了一声,正欲起身,想一想后,却又从披风中抛出了一个铁皮罐子:
“用此物到尔等用水的所在取一罐水来,本座立等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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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貌拎着个罐子跨过大门,一进卧室就扯掉了面具,热得满头大汗,连连吐气。
狸花猫从他背后跃了下来,问出思虑已久的问题:
“你为什么叫他们烧草木灰,这东西能治瘴气吗?”
“所谓瘴气,多半是病菌一类。而草木灰等等,算是最廉价易得的消毒剂了。”林貌毕竟是写过基建文的大手子,说起这些头头是道:“当然,是什么病因还要检验。但只要切断饮食传染链,都可以大规模减少病例……再说,用草木灰消毒之后,对牲畜育肥也是有很好处的。”
猫猫郑重点头,一一暗暗记下。
隋末乱离尸横遍野,只要天时稍有不对,立刻就会激发大规模的瘟疫。民间崇拜邪神的淫祀,也多半因疫气而生。李二陛下曾为此屡下诏谕,征辟药王孙思邈入京、整理两汉医术,但都收效甚微。而今听到这样简洁易行的法子,自然大为心动。
不过,李二陛下仔细记诵之余,却也隐约生出一点明悟。他刚刚到这个时代,听到新闻中说本地人口三百余万,曾经被震惊得理解不能——要知道,大唐,不,整个李二陛下已知的世界中,人口超过五十万的城市,恐怕也只有长安一个!
人口一多,可不仅仅是粮食供应物资运输的事情。仅仅数十万人吃喝拉撒激发的病气,便能稳定制造出每年一轮的大瘟疫。长安是穷竭天下医士、药物,才能勉强维持。但它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不知名的寻常城市,又是怎么运转的呢?
而今皇帝陛下才明白,这个“现代”的社会,似乎不仅仅擅长创造财富,更擅长管理财富、维持财富,抵御一切的天灾人祸。而其中诸如“草木灰”一类的技巧,不过是人类智慧的冰山一角。
……不过,即使是这点冰山一角,也比拜邪神远为强力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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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基建部分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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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贫
林貌在西游世界足足累了一夜,躺下来休息了大半个上午,又爬起来料理昨日未完的事务。他先给几家卖化学药品的网店打五星好评,支付尾款;再亲自发消息感谢蛋糕店的老板——从当晚卯二娘的反应来看,人家是实实在在给了真材实料,一丁点都没有掺假,真是帮了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