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苏望就愣住了,屋里坐着三个人,曹庆余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羊绒衫,坐在大班桌后面,面前摊开了一个笔记本,手边的茶杯冒着热气。
他侧面的沙上还有两个人,分别是办公室主任董绍斌和女记者孙雨朦,他们前面的茶几上摆着一摞报纸和几本小册子,有些散乱。
苏望看见孙雨朦的面孔,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坏了坏了,肯定是祸事了!”
其实来的路上,经过过火的山坡时,他有过那么一点点担心:“别是和那天记者来采访有关吧?”
现在一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惴惴不安地走到办公桌前,苏望一脸讨好地说道:“曹书记,您找我?”
“你就是苏望?”
曹庆余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穿着护林员的橙色工装,身材虽然瘦小,人却很精神,进门带着一股寒气,看样子这一路赶得挺急。
他在家里和林场里,都反复听到过苏望的名字,一直以为是个冒冒失失的楞头青,这一见面有所改观。
苏望点头如捣蒜:“是是,我就是苏望……”
曹庆余转头看向沙上的女孩说:“这位是你女朋友吧?”
孙雨朦今天长红唇,内穿着黑色毛衣,外套白色加绒坎肩,一件毛呢长裙衬托得她格外精致。
她此刻的表情有些尴尬,站起来扭捏道:“曹书记,我刚刚不是解释过了嘛……”
苏望拘谨地辩解:“人家是省报的记者,不是我女朋友!您好,孙记者。”
曹庆余“哈哈”一笑:“反正都认识,就不用客套了,坐吧,坐下说。”
从来都是一身西装革履的董绍斌立刻站起来说:“我去隔壁搬把椅子。”
苏望赶紧接话:“哪能麻烦董主任,我自己来,自己来!”
董绍斌没让他插手,直接把椅子放到办公室中间,拍拍苏望肩膀让他坐下。
苏望揣着惶恐,等着在座的三人问话,此时的他越笃定,一定是和新闻报道有关,并且极有可能捅了篓子。
果然,董绍斌扶了扶眼镜,率先开腔:“这个,省报昨天报道了咱们将军岭山火的事情,总体来说还算客观,只是有几个地方吧,不那么妥当。”
说完他看了看孙雨朦,双方之前明显交流过,不过是当着苏望的面重提了一遍。
孙雨朦脸上挂着不悦:“我刚才说过了,我写的都是事实,经得起考验,就算偶有措辞不当,也只是语言文字上的描述问题,我们内部会处理!”
董绍斌摆摆手,不理她的辩解,拿起报纸来在其中几个数字上画了圈。
“您看这里,新闻报道开头引用了林场救火通报的数据:受害面积5。2亩。”
“还有这句话:为了让读者对这个概念更直观一些,记者换算面积为接近35oo平方米,大概相当于半个足球场的大小。”
“可是,记者亲眼所见的整面南坡被烧毁,经过无人机实测过了1公顷,远一个标准足球场的面积。”
他的目光咄咄逼人:“您这是不是在质疑和影射我们数据造假?”
这是这篇报道中的一个重要数据,孙雨朦自认没错,指着报道上的航拍照片说:“您看,航拍照片都标出了长宽距离,我做过计算,绝对过1万平方米!”
苏望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俩人争论,觉得似乎和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啊。
这着火面积的事情,他在被采访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涉及,他自己还是刚刚下山的时候,才头一回正儿八经地看了看火场呢。
董绍斌果然有备而来,他拿出了《国家森林防火条例》,翻开其中折页的地方画上横线:“过火面积和受害面积,是两个概念,你混淆了!”
孙雨朦拿过来一看,其中的概念解释是,过火面积是指被火烧过的面积,不论火烧程度如何均属于受害面积,但是它不是等同于真正造成实际损失的“受害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