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就是写了,报纸版面有限,3ooo多字一个版的空间,也不够啊。
不过在她手里,那本红色塑料封皮的笔记本愈沉甸甸了,这里面记录的是一个真实的驼山,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应该被历史铭记。
想起自己的报道初衷,想起那些逝去的,却又在故事里活生生的人物,她忍不住又动摇了,她已经不觉得这是工作,这是一次报道任务,还是一次精神洗礼。
孙雨朦给陶主编打了个电话,询问到底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戴着黑框眼镜的主编陶长江笑容可掬:“小孙啊,这次的报道任务很重要,但是不能局限于这个任务。”
他顿了顿,似乎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们常说当记者的,要争取每一次采访都能写一篇好稿,交几个朋友,学一点知识。做新闻的最大乐趣是见证真实的生活,并与读者分享。你这次采访受益匪浅,不一定局限在一片新闻稿中啊,大胆采访,挑选出最精彩的内容,用多种方式呈现给读者吧!”
电话这头,孙雨朦懵懵懂懂地点着头。
在她头上,两只不知名的山雀“扑棱棱”地飞来,落在粗壮的核桃树上。
苏望在她身后伸了个懒腰,他觉得老耿的故事讲得很精彩,驼山林场6o年的历史,远比他想象的要波澜壮阔精彩纷呈。
看着孙雨朦的背影,他忍不住没话找话:“今天这些够你写一篇报道了吧?”
“不够,我做的是新闻,不是故事,当年的旧事里,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与今天相关的事情,我们再听一听。”
“那你说说需要什么样的内容,我跟老耿说一说,咱们直接跳过细枝末节,讲关键的。”
“不行,我觉得老耿讲述的东西很有感觉,我缺的就是那份阅历,只有完全置身其中,才能写出真正的作品。”
在个人主见这块儿,孙雨朦从来都是心直口快,从来不会拐弯抹角迁就别人。
当然,苏望也知道,林场分工安排时,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跟班、跑腿和保镖,所以他也没什么怨言。
他觉得屋外有点冷,劝说着:“那咱回屋里继续听吧,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呢。”
结果老耿却掀门帘子出来,手里拿着一碗搓好的玉米粒说:“等会儿啊,我把鸡和羊先喂上,咱们吃饱喝足了,它们也不能饿着。”
老耿的动作很麻利,他身材瘦小,端着巨大的木盆拌饲料给人一种反差。
羊圈里的三只羊冬天吃的是饲料和花生秧,还得加点别的什么料调味,喂得很精细,老耿准备过两天去赶集,把这三只羊和几只鸡卖掉,换点钱好过年。
他盘算着,差不多的能有三四千元,基本上是他没退休前一个月的工资水平。
苏望想起今年林场没有了精神文明单位称号,第13个月的工资没了,内心又有些不安起来。
他询问了一下老耿现在的退休收入。
老耿苦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呢,我这不是才退休还不到一个月嘛,还没拿到过退休金呢。”
不过他拍了拍双手上的尘土,又扶了扶头上的灰色毛线帽子,拉着苏望的胳膊说:“走,还是进屋里说话。”
老耿从茶几下面翻出一个烟袋锅子来,这东西几乎可以算是古董了,填上烟草吧嗒吧嗒抽着。
苏望笑了:“你不是不抽烟?”
“唉,这烟袋锅子还是我爹在世的时候传下来的,以前我在山上,不敢抽,怕上瘾了不好控制,退了休了就拿出来,烦了就点上火抽两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