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还真没想过林场的树有这么之前,这样看来,漫山遍野都是人民币啊,怪不得村民们动了心思。
牛洪波对两个年轻人说的很多。大概是他老伴是个聋哑人,平时没什么人听他唠叨,看这两个年轻人感兴趣,就很自然地说了他的想法。
林场是国家的,侵占国家的东西,从道理上就站不住。
这些年,牛家堡一直在沾林场的光,村子周边的生态环境好了,山青水绿,景色优美,空气也清新,自留地的庄稼和果树收成都好多了。
另外,来林场游玩的人多了,村里办农家乐的,卖山货的额外收入也多。尤其是搞电商的,卖山货都不用出门。
可以说牛家堡的人已经享受到了林场建设带来的巨大好处,还不知足的话,早晚要遭报应的。
但是,村里人都觉得他牛洪波是劳改犯,在牢里吃了苦头,胆子小了,脑筋也转不过弯来了,他自己不敢做还阻拦别人财?
上到和他同龄的老人,下到孩童都没人愿意听他的话。
他讲的这些让孙雨朦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些新近生的矛盾和事例,正好成为新闻由头,以此引林场和牛家堡的场群关系问题,那么在新旧对比下,孟广林对牛家堡做出的那些工作,就更能凸显价值。
这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采访,孟广林的笔记是一个突破口,老耿的讲述是一个背景,牛洪波的说法就彻底印证了这件事的重要意义。
只是她望着眼前这个七十多岁的老人,有些不理解,他明明是吃了亏的,在孟广林的日记里,在老耿的讲述里,他都是宁死都不肯原谅林场的人,怎么会反过来帮着林场说话?
老人忧心忡忡,真觉得不能这样继续做下去了,说不定哪天,牛家堡的后生就有步他后尘的。
牢饭他见识过,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孙雨朦很冒昧地提起当年的旧事,就从劳改开始问起。
老人倒是看开了,没什么忌讳,他在监狱里就是做手工金属物件,大部分是挖耳勺之类的东西,每天出操准点出工按时吃饭之类的。
对于林场职工,他早就释怀了。
“那您不是说一辈子都不原谅的吗?”
“我可从没说过这话,那个孟广林,老孟场长还给我儿子安排了工作,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很诚恳,让苏望和孙雨朦面面相觑。
他俩掏出孟广林的日记本,那上面整整两页纸写着孟广林心里的愧疚和遗憾。
在过去的三四十年里,他都觉得亏欠了牛洪波和另外两个小伙子,让他们的人生轨迹生了重大的改变。
就是给牛东生安排了工作,他仍然觉得无法弥补心中的遗憾。
牛洪波楞楞地看着日记本,内心五味杂陈,当年哪里是他说不可原谅啊,是他三叔把他拦在屋里,出去替他说的气话啊。
“这世上哪有四五十年解不开的仇啊……”他欠了欠身子,向苏望询问孟广林的近况,说等他出了院身子好了,就去找老孟说一说。
结果苏望却告诉他,孟广林已经在几年前去世了,老人生前仍然对这件事留有遗憾。
“唉!你说说,你说说,咋搞成这个样子啊……”
老人躺回床上,眼睛空洞地望着病房的房顶,思绪似乎已经飘回了几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