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上了两天班,苏望刚刚找到心无旁骛学习的感觉,一通电话又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
老耿在电话里客客气气地拜了个晚年,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请求。
原来,他退休已经快两个月了,却一直都没有领到退休金。家里一下子断了收入,而以前的积蓄又都用来偿还债务,所以这个春节过得特别困难。
苏望脑海中浮现出老耿的想象,这个老实巴交的黑瘦老头,在电话里说话都带着委屈的哭腔。
苏望是见过老耿家困难情况的,他老伴没有固定收入,儿子又常年瘫痪卧床,老耿快6o岁的年纪,每天还要辛苦割草喂羊补贴家用,全家都指望那点退休金过活呢。
想到这里,苏望心里一酸,赶紧安慰道:“老耿你别着急,慢慢说,你找董主任问过了吗?是不是忘记给你了?”
他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老耿非正常退休,林场财务和社保那边可能有什么交接的疏漏。
老耿唉声叹气地说:“但愿如此吧,你帮忙打听一下啊。”
他和林场的领导没有太多交集,春节前曾经给董绍斌打电话问了一次,董主任说等年后上了班给问一下,结果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回信。
再就是牛东生那边,电话打过去,却听他说了一肚子牢骚,看来也是窝着一肚子火,不愿跟场部领导打交道。
他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给苏望打电话。
因为一直对老耿心存愧疚,苏望一点儿推诿的念头都没有,当场答应帮他问问。
不过他需要先知道老耿在林场工作时的收入待遇,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差异。
老耿就掰着手指头跟他絮叨:“从上世纪8o年代参加工作开始,一直按照同工同酬待遇,1988年领取工资每月132。55元,1996年工资涨到89o元,2oo5年到手工资26oo元……一直到2o19年,每月工资有五千多元。”
苏望耐着性子听着,老耿退休前的工资和自己的差不多,但是不确定养老保险缴费情况,无法计算他应该拿多少退休金。
苏望搜索了一下,在国家政策中,养老金计算需要许多数据,包括缴费年限、缴费平均指数、个人账户资金余额、法定退休年龄时的社平工资数额等,对老耿来讲还有视同缴费年限,这些数据都要套进退休金计算公式中,没有这些数据是算不出退休金。
他不得不抽出时间,去场部财务打听情况:“在单位工作十五年以上的临时工,退休后能够领取到退休金吗?”
然而财务人员的回答却让他感到震惊:“不可能的,临时工都没有缴纳社保。”
走出财务室的时候,他有点失魂落魄,如遭雷击。
按照财务人员的说法,老耿的身份一直都是临时工,过去这些年按照同工同酬待遇,享受着和正式在编职工一样的工资待遇,已经比其他林场好很多了。
但是和全国很多林场一样,编制之外的临时工是没有缴纳社保的,退休后根本没有退休金可以领。
苏望明白,按照国家规定,要想在退休之后享受到每月领取养老金的待遇的话,就必须得满足两个硬性条件:1。达到法定的退休年龄;2。养老保险的缴费年限要满足15年,如果这两个硬性条件中有一个没达到,就不能够办理退休的相关手续。
老耿确实都不达标,他还有2年才到退休年龄,也没有缴纳15年的养老保险。老耿之前所谓的“退休”,其实就相当于被林场给辞退了!
想起老耿家庭情况,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好再找董绍斌打听一下,看看林场这边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毕竟是在林场奉献了3o多年的老职工了,总不能一点儿补偿都没有啊。
他毫无顾忌地直接拨通了董主任的电话,直接询问老耿退休待遇问题。
董绍斌正忙着给陪领导去省城开两会,哪有工夫管一个临时工的事情,推诿两句,说一切都等他回林场再说。
苏望很生气,大声嚷着:“我可以等,老耿等不了啊,你不知道他家有多困难啊!这个春节都没过好……”
董绍斌大概有点恼火苏望不识抬举,他厉声道:“这不是你的事,你瞎操什么心?临时工退休的也不只老耿一个,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执行的!”
苏望正在气头上,嘴唇哆哆嗦嗦地说:“一贯如此,就是对的吗?”
“你现在跟我说,我也没法飞回去给他解决,等我回去再说!”董绍斌似乎确实挺忙,说完就挂断电话。
苏望额头青筋暴起,义愤填膺之下,他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孙雨朦的电话。
他要找记者维权,利用舆论力量解决问题。
在这一刻,他期待孙雨朦能够帮助老耿摆脱困境,也期待听到孙雨朦的声音,更期待能够借机和她见面。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一个基层员工把自己单位给举报了,让领导难堪,这绝对会被穿小鞋的。然而苏望并不把这个工作当成一辈子的事业,也就没有畏畏尾的因素,他的内心没有半点犹豫和恐惧,只有愤怒和期待。
孙雨朦很诧异地看着手机屏幕,她没想到苏望会主动跟自己联系,此刻有些惊喜,接听的时候嘴角甚至微微翘起,带着一丝笑意。
“喂,苏望?”
“嗨,好久不见……”苏望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打算一开口就说老耿的事情,没想到话到嘴边,却被汹涌的情绪给打乱了阵脚。
“啊,我最近有点忙……”孙雨朦的话也有些支支吾吾。
两个人竟各自拿着电话,沉默了一会儿。
“你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