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左手肿得握不住钢钎,他就决定一边修养一边张罗这个营地。
老鸹窝的浅水潭被他当作前线阵地,现在天气暖和了,他打算吃住在这里,好节省体力和时间。
以前他每天晚上回林场睡觉,早上天一亮就来干活,中午还得回食堂打饭,每天要走三个来回,太耽误工夫,不如直接在这里住下,每天可以多干三个小时。
这里地势平坦,附近小溪流水不断,取水和生活比较方便。
他把刘丙亮帮忙割来的草拿去岩石上晾晒,顺便收起之前已经晒干的草,拿回帐篷里铺床。
在浅水潭十几米远的平地上,一顶深绿色帆布帐篷已经搭好,里面放着折叠行军床,铺上干草能软和一点。
帐篷帘门被卷了起来,上面挂着一盏马提灯。
刘丙亮把干草放到地上,借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打量着这个帐篷,大概也就五平方米左右的长方形空间,有着一人多高的尖顶。
其中一张单人行军床占去了一半的空间,床头位置有几个木头箱子摞起来,里面大概是衣物行李和怕湿怕潮的引火之物。
箱子上方,一根绳子从帐篷骨架上垂下,吊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一些干粮。
箱子前面是一根光溜溜的扁担和两个箩筐,里面搁着钢钎、大锤、铁锹、十字镐之类的工具。
牙膏牙刷和毛巾肥皂都一股脑塞进洗脸盆,放在床尾。
在正对着帐篷入口的几米外,是一个用山间石头垒起来的土灶,墩上锅就能凑合着生火做饭。
“不回场部,你吃啥?”
“我隔几天去场部食堂拿点馒头和咸菜,吃之前用铁锅和笼屉热一热,或者直接架火上烤一烤就行,这腌萝卜拿豆油炒一炒,加水做一锅汤,可香了!”
“老吃这个不行啊,会生病的!”
“嗨,咱也能改善伙食啊,我跟你说啊,你小子今天来着了,我早上在水潭里下了个网笼,逮住了条大鱼,一会儿我上油锅煎一煎,做一锅鱼汤给你尝鲜,场部的小伙子们可没这口福!”
他说的这条大鱼其实也就半斤来沉鲫鱼,浑身乱刺没多少肉,一个人吃还不够呢,刘丙亮哪好意思留下吃饭。
孟广林是硬把他留下,说好不容逮住个小伙子,帮着干点零碎活,好让自己歇口气。
等那锅鱼煮出了白汤,孟广林翻出半瓶腌萝卜条倒进锅里,这成了刘丙亮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滋味。
临走的时候,他从车上拿出一包桃酥点心,说是在县城顺道采购的,要留给孟广林补补身子。
孟广林知道这是他准备拿来追求林场女工的礼物,哪会收他的东西,沉下脸来把他给批评了一通,仿佛自己还是林场那个说一不二的孟场长。
刘丙亮看他抱着腌萝卜的玻璃瓶,说有这东西就足够了。他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哽咽地问孟广林这么拼命到底图个啥?
孟广林在日记里写道:“当时我没回答小刘的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非要把这条路修起来,直到8个月后,看着一车车的木料运出驼山,送往国家最需要的地方,我才确定,修路就跟建设这林场一样,是我从战场活下来之后的使命!”
是的,8个月的时间,5公里的山路修通了,因为孟广林用一锤又一锤的敲击声,震撼了林场工人冷漠的心。
刘丙亮回到林场里,把老鸹窝的所见所闻吐露出来,听说孟广林一个人用两个月时间凿出来十米“隧道”,那些走过这段路的人都羞惭不已,许多人心里都有了去帮忙的想法。
第二天一大早,也不用别人动员,当天没有工作安排的职工就自动提着工具出门了。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响彻山谷,孟广林终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打动了大家,他一个人干一年也凿不完的山,被大家轮番上阵加班加点,一个月的功夫就疏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