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阳光满地。
苏望重新上了一趟将军岭。
他带了好酒好肉六个菜,和庞青山喝到太阳西斜。
其实他是专程来送孟广林那本《开山日记》的,不过他手里这本不是原件,前面三分之一是影印版装订起来的。
原来那本红色塑料封皮的,已经被郑重收藏进了林场荣誉室。
在这本复制版上,苏望补写下了三篇日记。
第一篇是2o19年11月,将军岭生蹊跷的山林大火,至今仍疑点重重。
第二篇是2o19年12月,老耿因病退休,将军岭迎来新的护林员庞青山,一只野生山狸子“入伙”。
第三篇就是2o2o年3月底,林场改革落地,所有护林员有了社保待遇,解除后顾之忧实现老有所养。
其实苏望还有很多话要写进去,只是想到以后可能会成为林场历史上的一些考证资料,那些阴暗面和不确定的事情还是遮掩一下比较好。
用了半天的时间,他才把这个日记,还有门后面那条扁担的重要性,也都交代清楚。
醉眼迷离的庞青山拍着胸脯打包票:“咱是个大老粗,国家大事一窍不通,这林场的变化还是看得见的。你放心,这本本儿搁在将军岭上,绝对会一代代传下去。”
酒过三巡,庞青山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快升官了?啥时候给哥哥也调换调换岗位?”
苏望脸色一变,旋即苦笑:“我和你一样,就是个基层员工而已啊,哪有什么权力。”
庞青山“滋啦”干掉一盅酒,双眼迷离地望过来:“你别糊弄俺了,林场上下谁不知道,你这半年已经换了三个岗,从咱将军岭这穷乡僻壤直接去了办公室,就跟坐了火箭似的,嗖嗖往上升!”
苏望怀疑自己会越描越黑,干脆不解释,直接抱怨:“你别听他们瞎说,我是什么学历?正儿八经考进来的管理岗,本来就应该去办公室的,用了半年才回到属于自己的岗位,这可不叫高升,这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
人比人气死人,一比较学历,庞青山这个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学渣,直接不吱声了。
苏望拍了拍他肩膀,在微醺中下山,“小豹子”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如同大山的灵物。
沿着盘山公路,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正遇上一辆稽查大队的巡逻皮卡车。
苏望心情不错,抱起“小豹子”就跑过去拦车。
开车的人却笑了:“我们不回场部。”
苏望以为对方故意找理由拒绝自己搭车,眼皮一翻问道:“不去场部去哪?开门,赖上你们了,你们去哪我去哪!”
“去牛家堡,刘大队在车上呢!”
苏望这才看见刘磊坐在后面,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
他厚着脸皮打个招呼:“哎呦,刘大队,不好意思啊,刚刚没看到……”
刘磊挪了挪肥胖的身体,腾出座位上的一点空说:“正好,这事儿你们办公室也出个人跟着吧,咱都去看看情况。”
苏望挑了挑眉毛,往后撤了半步问道:“啥情况?我今天请假了,还喝了酒,跟着你们出任务会影响执法形象的。”
“你又没穿制服,不算执法人员,也不用下车,就当个看客吧,看看你们扶贫工作组做的好事!”
他说到后面的时候,语气中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幸灾乐祸。
苏望觉得来者不善,绝对不能蹚这个浑水,转身就想走,结果被司机拉住衣袖,连人带豹猫被硬拽上车。
“小豹子”龇牙咧嘴,差点要伤人,还是苏望及时阻拦了下来。刘磊赶紧换到副驾驶座上去,生怕被这野物抓伤。
皮卡车顺着盘山路跑了半公里,就抵达了牛家堡山门外的搓板路分叉口。
入口处的砂石路空地上,有两辆警车也刚刚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