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玺嗓音微哑地冷笑了声,“今晚她对孤下了催情香,想爬上孤的床,还说是你授意她如此做,阿姮难道竟不知吗?”
沈骊珠吃惊,“我……我并不知情。”
她也不明白,“芷儿,你为何……要这么做。”
沈芷音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嘶声笑了出来,“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你生下来就是侯府嫡女,身份尊贵,我却是一个奴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妾生子?”
“为什么明明都是侯府的女儿,姨娘却要从小就耳提面命,让我将你当做主子尊敬?”
“为什么我容貌并不如何输你,你在琉璃夫人那里拜师学琴,我同样在琉璃夫人名下学习调香制香的手艺,你年少时却是名动上京,我却只是默默无闻?”
“为什么你当年犯了错,却连累得我没了好姻缘,只能嫁给安国公那个老家伙?”
“为什么同样是嫁过人,你成了太子侧妃,太子却不要我?”
她咬牙切齿地嘶吼,宣泄,哭诉着自已从小到大对这个嫡姐的嫉妒,委屈,阴暗的恨意。
泪水,蜿蜒了满脸。
混合着鲜血,看起来令人觉得惊骇可怖。
沈骊珠心想,当年说不清是谁的错,但终究是亏欠于她。
她上前,想要扶起沈芷音,却被她狠狠推开,“沈骊珠,谁要你的怜悯——”
沈骊珠手背被重重打了一下,浮了丝红。
李延玺慢慢抬了眸,望过来,沈骊珠看到他脸上也沾了些血迹,有种惊人的俊美,轻微喘息的声音掺杂着冷冽的凛意,“沈三小姐,你也没有自已说得那么无辜,安国公是当年你自已算计着、上赶着要嫁的好姻缘,以为从此能够一步登天,做了那侯府主母,怎么才过了两三年便忘记了么?”
“好,就算年隔久远,你总没有忘记埋在安国公后院里那些被你送出去的红颜枯骨吧?”
沈芷音露出被惊吓到的表情,“你……你竟然知道……”
沈骊珠也微微一震。
原来,安国公临走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般。
李延玺半闭了眼,似隐忍着什么痛楚,不想再多费唇舌,便唤人,“少臣——”
“殿下想要杀了芷儿是吗?”沈骊珠打断了他。
李延玺打开了眼,“若孤说是,你要为她求情吗?”
“是。”
“嗯,理由。”
沈骊珠闭了闭眼,道∶“当初我那样恨殿下,也没有杀了你,不是吗?所以殿下能不能……饶她一命。至少不要取她的性命,行不行?”
话落,她听到他抬手拂落桌上所有东西,笔墨,砚台,茶盏,奏折……被一齐摔到地下。
末了,骊珠听到他重重地冷笑道∶“好,沈骊珠——”
“孤答应了你又何妨!”
…
只是,沈芷音没有交到她手上,被暗卫带出了东宫。
沈芷音惊慌地挣扎,嘴上叫嚷着,太子要送她去地下暗馆做妓,她不要去。
沈骊珠略有惊疑,却已听太子语气冷淡地道,“孤确实说过她爬床成功便送她去暗馆这样的话。”
如此坦然,反倒证明不会。
沈芷音被点了穴带走。
李延玺眼里血丝弥缠,望着她,喑哑道∶“过来。”
沈骊珠走上前。
腰间香囊被拽下,落到了他手上。
沈骊珠一惊,却听太子道,“这里面,有麝香是吗?”
她未开口,他却似已经从她的神色间读出了答案。
李延玺自嘲一笑,闭上了眼,眉眼轻倦,一字一顿道∶“你走吧。”
从重华宫出来,回青鸾殿的路上,一场雨落了下来。
沈骊珠才忽然惊觉——
夏已过,入暮秋。
…
他们的关系,也如同这天气一般,彻底地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