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心里设想过多少遍血腥残忍的画面,当陈家大宅的正门被萧叹破开的一刹那,她还是震惊了:院子里的地面上血肉横飞,到处是残肢断臂,竟看不见半个全尸,还未凝固的暗红色血液慢慢流到了他们的脚下……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跟着萧叹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尽量避开那些还在往外汩汩冒着鲜血的尸块,但是当她进了大厅,抬头的一瞬间还是终于忍不住失声尖叫了起来——陈家上下三十八口人的头颅,整整齐齐地悬挂在房梁之上,每一张脸都睁着因为惊恐而骤然放大的瞳仁,看起来死得那么不甘心不瞑目……
萧叹见柳芽儿又吓到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笨拙地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不看了,我们不看了,别怕……我在,别怕。”
骇人的画面被眼前温暖的黑暗覆盖,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就在耳畔,柳芽儿的情绪渐渐平静了许多。虽然陈家人平日深居简出,跟自己接触非常少,可毕竟是乡亲,看到这个画面,她不由得担心起来七里村其他人的安危。
“奶奶,我们快去看看奶奶!”柳芽儿慌忙道。
“村子里暂时感受不到邪灵作乱的气息了。”萧叹柔声安慰她道,“奶奶会安然无恙的。这样,我先送你回去,再来看看这座宅子还有没有什么异样。”
“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说奶奶没事,她就一定没事。我……我要和你一起……”柳芽儿颤抖地抓住萧叹的手说道。
萧叹点点头,眼神里竟流露出一丝钦佩和赞许,令柳芽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和满足。
二人继续往里走,越往后走反而尸块越少,尤其是各个厢房里,皆是空无一人,但床上的被子却是乱七八糟的,像是床上的人睡到一半被叫醒,离开的时候来不及整理床铺的样子。很显然这个邪灵不是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候将人杀害,而是先到前院里闹出非常大的动静,把所有人都吸引过去再残忍杀害。
讽刺的是,每个房间里供奉着神像。
而且房门上也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咒。
“这些是千英画的吗?”柳芽儿指着每个房间门上的符咒,她现在习惯直接称呼刚才的邪灵为千英。
“不是,应该是陈家人知道自己的营生有损阴德,为了防止邪灵作祟请修道之人画的。”
“画了这么多还是不能避免灾祸,看起来他们请的人学艺不精。”柳芽儿叹道,她心想,既然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就应该及时收手才对。
“从这些符咒的痕迹来看,确实是把各路神仙都请上了。但是他们以为这么多符咒堆叠在一起更加保险,实际上适得其反。”萧叹冷冷道。
走到后院,看到一间飘着淡淡药香的炼药房。炼药房的门上了许多把锁,看来是陈家配制如意散的地方,陈家有些下人和外姓的儿媳,这些锁是为了避免他们窃取如意散的方子。
萧叹持剑挥舞了两下,锁便“哗啦啦”地脱落在地上。
寂静的炼药房里空无一人,只听得哗哗的流水声。
原来炼药房里有个水车,源源不断地将女河上游的水引入药房内。
“我以前总是觉得奇怪,七里村的人但凡有些志向的都离开这穷乡僻壤去外面安家立业了,陈家这么有钱却没有搬走,原以为是对故土爱得深沉,现在看来是因为还没赚够。如果没猜错的话,如意散当中一味重要的方子,就是这女河的水。”柳芽儿说道。
萧叹点点头。
陈府的秘密,说穿了也不过就是这样。这间小小的炼药房,竟是七里村悲剧的起源。二人不愿多在此停留,穿过长廊回到前厅时,却看到悬挂着的三十八个头颅少了一颗!
“你就是村里请来的驱魔师吗?你为什么不保护我们?”哀怨的声音幽幽从背后响起,回头一看,竟是一名无头的中年男子,抱着自己血淋淋的脑袋,周身散黑紫色的气息。他缓缓将自己的头颅安了回去,在断裂处相接的一瞬间,能感受到有无数黑紫色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涌来,化成一股力量将伤口瞬间愈合。
“萧大师被邪灵困住这才来迟了。”柳芽儿虽然害怕,但还是容不得别人污蔑萧叹,对那个男子冷笑道,“与其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会招致祸患。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你不觉得这是陈家作孽太多罪有应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