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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院里竟无一人拦她,显然都被打点好了。

沈拂云来的时候,我像块破布一样缩在地上,小腹剧痛如绞,嘴角血迹斑驳,已然快要昏死过去。

这时间掐得属实有些巧妙。

公主善妒伤人的罪行坐实,而沈拂云只是失去了一个“宠爱”的小妾,可谓兵不血刃。

他伸手将我捞起,探了我的鼻息,惊觉我还活着,便让人带我下去医治。

恍惚间,我好像听到端荣问他,“你要动手了。对吗?”

经此一事,别院侍立的下人全都换了生面孔。

名为服侍,实则监视。

我猜对了。

我朝两子夺嫡之争由来已久,沈拂云因为端荣的缘故,一直被看作是端荣胞兄三皇子一派。

但实际上,沈拂云是个有野心的人,他要防着三皇子狡兔死走狗烹,绝无可能任由端荣的爪牙遍布沈府,只知公主而不知沈大人。

那是他的后背,除了自己他谁也不信。

我只是一个饵,之前留我,又给我送礼,不是因为端荣想的对季泱旧情难忘,而是要逼得公主因爱生妒,自乱阵脚。

这日夜间,小腹突然一阵坠痛。

下人们已经歇夜,我暗啐了一声祸不单行,咬着牙挺过了一阵,便趁着月色,冷汗涔涔地往沈府药房摸去。

路过一间破落院墙拐角的时候,差点被一个不明物体绊倒。

我及时扶墙,才勉强撑住身子,一只冰凉的大手却猛然箍住我的手腕。

“季泱……”音色略哑。

我差点就要叫出来,如果不是熟谙这声音的主人的话。

打眼看去,沈拂云箕坐在地,披头散发,一手还拎着半壶酒。

浑然不似平时那个一齐二整的小沈大人。

他眼里含着厚重的雾气,“你总说喜欢我,可你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回头。”

我晒笑一声。

真的没有回头吗?

流言传我早已失贞,怕他不喜我再不披胄的时候;大婚之日我独守空房的时候;他迎端荣入门刻意羞辱的时候,哪一次不是我回头?

只他一次也看不到罢了。

后来,爹爹被戎族围困白鹭岭,我跪在他的书房外求他起兵相救。

我当时想,若他能应我,我爱的人不爱我也没什么的,他不信我也没什么,他偏心就偏心,我再不怨他了。

但深秋的寒气在我的眉头结了一层又一层的霜,他也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我冰雕似地跪了一夜。

翌日晨光映在我脸上,我蓦然有了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

说不上是怅然还是解脱。

年少时期所有关于倾慕、信任与依赖的梦,终究是伴随着爹爹的死讯碎了。

长年手握重兵的季家失势,圣上不仁,趁机找了由头削兵夺爵。

我要回府为爹爹料理后事,他冷漠地告诫我说:“你只是季家养女,你流的不是季家的血。”

他想让我和季家撇清关系。

我有些发愣,“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是的,我只是季家养女。

当年将军夫人身怀六甲之时,戎族在幽州护城河投毒,为了得到解药,夫人以身试毒,落下了后遗症。

一对龙凤胎,男婴生则体弱,女婴生来就是死胎。

将军怕夫人伤心,将我从乡野村间捡了回去,撒下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说:“好像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了,可我的娘亲不知,我的爹爹好像也不知,他们养我育我,宠我疼我,教我修文演武、驰马射箭,才方有如今的我。”

“沈拂云,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不该喜欢你的。”

他身子微震,欲要拦我。

我执起了放下五年的长枪,取下上面的红缨,与他渐行渐远,终于不再回头。

回想起这些,此时又看着他这颓唐样,我忽然觉出些畸形的快意。

“沈拂云,我不喜欢你了。”

我不再要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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