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点点头,耳边的发丝荡起微妙的痕迹,用木铲将锅里鲜嫩的鸡蛋煸碎。
灶台的位置很低,是武大郎故意按照自已的身高做的,没成想潘金莲也会有进来的一天。
武大郎脸上有些尴尬,他知道自已配不上潘金莲,但即使弱小如蜉蝣,也会有渴望长生的一刻。
美人谁不会喜欢呢。
潘金莲将切碎的韭菜和鸡蛋拌在一起,放上些许调料,在滚烫热油的晕染下,散发出独特的香气,像是春田萌芽的嫩叶沾染夏风的狂野。
既有鲜美的植物细腻,又装载着爽朗的肉类荤香,引得人食指大动。
武大郎瞪着眼睛,香气侵袭了大脑,他从来没有闻到过如此特别的香气,瞥了瞥潘金莲,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样。
潘金莲没有多想,这本来就是要教给武大郎的吃食,永远卖炊饼终究不能发家。
她低下头,嘴角微微弯动:“大官人,我娘亲曾教过我,热油下的味道更容易散发出来,以后便麻烦大官人时常去买些猪油了。”
武大郎连忙点点头,木讷中带着欣喜,金莲这话没有回避他的意思,作为长年混迹吃食的人,自然知道这韭菜的霸道之处。
潘金莲没有多想他的反应,指挥武大郎将发起的面团切成一段段的腻子。
随后,拿起一张薄面握在手里,捞起一团鸡蛋韭菜。
洁白无瑕的手腕一转,漂亮的圆饼形状渐渐呈现出来。
柔软的面团包裹着翠绿的叶片,点缀的黄色焕发着不一般的生机,让人看上去就食指大动。
“劳烦大官人将他们放上蒸炉了。”潘金莲低头说着。
穿成潘金莲的第二天
“好。”武大郎连忙点点头,熟练地支起蒸笼,往火堆里添了几块厚实的木头,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缸里一大团发起的熟面在潘金莲的巧手之下,压成一个个圆鼓鼓的面团,均匀地摆放在蒸笼之中。
她拿起一旁的水盆,纤细的手指挑动,轻轻地往面团上泼了不少水滴,直接打湿了底下垫着的白布。
武大郎蹲在火堆旁,矮小粗壮的身体像是一团巨大的黑影,潦草的五官镶嵌在黝黑的皮肤上,怯懦的眉间带着浓浓的憨意。
潘金莲微微摇头,“大官人,我回楼上收拾一下,劳烦您了。”
武大郎急忙点点头,熟练地添了几根木头,面上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
潘金莲转过身去,走上了楼。
楼下氤氲的湿气和晨间寒气的风直接将原本清爽的衣衫吹了又吹,袖间沾染了潮湿的水渍和斑驳的面粉,连带着紧贴的肌肤都有种桎梏感,只得重新换件衣衫。
潘金莲坐在梳妆台前,将芬芳馥郁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
铜镜中的女子面若桃花,肤白如雪,眸光潋滟间的艳意格外显眼,像是春日里枝头探出高墙的红杏,颤巍巍的欲拒还羞,让人忍不住窥探。
潘金莲的美貌的确值得夸赞,即使是简单的蹙眉也别有一番惑人味道。
这也怪不得她嫁给武大郎后一直郁郁寡欢,实在是差距太大,让人惋惜一朵漂亮的鲜花却插在丑陋的牛粪之上。
潘金莲放下手里的木梳,眉头微蹙。
这时楼下传来一股好闻的香气,浓浓的韭菜味席卷着荤油的芳香,淡淡的鸡蛋味道包裹着香甜的麦香,相互兼容,彼此混杂,形成一种很霸道的香气。
像是饥肠辘辘时一碗充实的素面,口干舌燥时一杯亮噔噔的清泉,在平静冷涩的清晨格外的迷人,仿佛撕裂面前的困顿,让人焕然一新,重振活力。
潘金莲轻轻嗅了嗅鼻翼,散去眉头的愁意,嘴角露出弯弯的笑意,看来这次的韭菜盒子很是成功。
她站起身,向楼下走去。
…
武大郎正守着蒸笼,正对着风口,浓郁的香气十分明显,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潘金莲走过来,提醒道:“大官人,火可以小一点了。”
“哦,”武大郎急忙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抽出火堆里燃烧的正旺的一根木头。
蒸笼上水汽氤氲,蒸腾的热意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武大郎靠近火堆,在清冷的早晨额头竟然冒出细密的汗珠。
“大官人,”潘金莲站在一旁,指了指蒸笼,“您要拿到哪里去卖?”
“额…我要拿到西市去…”武大郎顿了顿,犹豫地说着。
西市是县里的穷苦人家去赶的集市,街道四周多设有旅馆,旗亭酒肆和饮食摊点,往日里武大郎总是在那里沿街叫卖。
但炊饼味道单一,对于一些追求香味的小富之人来说便有些食之无味,而贫苦人家又舍不得花钱去买一块自已也能做出来的面食。
所以武大郎每日的沿街叫卖不仅没有挣多少,还可能赔本倒贴,几年下来依旧穷困潦倒。
古代劳动人民的消费能力大抵是相通的,即使换了个住处,潘金莲也大概能推断出武大郎这次的销量怕是不尽人意。
“大官人,”潘金莲在心底想了想,委婉开口提议道:“我听别人说,这几日渡口正在招揽人卸货,那些汉子的吃食怕是个问题。”
“他们每日上工,嘴里怕不是也想吃些有味道的,您何不去渡口试一试呢。”
武大郎微怔,面上有些犹豫,怯懦没有主见的他思考片刻,随即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潘金莲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像是春天的柔风缥缈又扶人。
以武大郎的性格是很难白手起家的,即使走了大运,也不一定能够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