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默不作声的武松微低着头,看不出面色,但那浑身的阴云和散发的戾气几乎化作了实质,瞧得王二只打冷颤。
这活阎王真是疯了,甩着这般脸色,怪不得人家小娘子要躲着他走。
王二心里腹诽,却还是走上前小声和张婆打探着消息。“婶子,你们这客栈开了多少年了啊?”
张婆推开房门,转身从柜子里抱出些许的床褥,闻言,便笑着回道:“大概有六七年哩。”
王二咋舌,这时间也真是不短了,人家刚到这里时,自已还在穿开裆裤呢。
他眸子偷瞄了眼楼上,假装关心地试探问道:“不晓得楼上咱哥哥的身体怎样,这被狼咬了可是大问题嘞。”
张婆心中一动,她低头在榻上铺着床褥,只微微叹了口气,回道:“这已经躺了月余,还不晓得能不能好,药倒是喝了不少,连着房子都被苦味熏透了,人却还不见好转,可是愁哩。”
张婆这句话看似抱怨,实则暗指屋里味道大,不宜见人,明面上打消了几人去瞧瞧看的念头。
王二听到这话,果然不再询问此事,刚想着开口说些别的。
便听得一旁的武松突然开口问道:“那平日里都是谁在煎药?”
这话问的突兀,王二顿时心惊胆战,人家的家事你都要问得一清二楚,可真真是有些越俎了。
武松眉头微沉,黝黑的眸子深邃地仿若暗藏着风暴,看不出情绪,只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张婆微愣,心中只觉得此人颇为不知礼数,她顿了几秒,方才笑着开口道:“平日里都是我和六娘在做,老头子性子太粗,总是煎过火候。”
虽是笑着,这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王二赶紧拽了拽武松的衣角,示意对方少说些话。
不知道武松是不是晓得了自已的过分,接下来一直沉默寡言。
王二几人起了个大早出发,这晌午吃饱了饭,正是犯困的时候,便直接在屋子里睡下了。
张婆见几人安顿下来,就转身上了楼。谁知一拐角就被花子虚逮了个正着。
他此刻面色阴沉,满脸压制不住的怒意,当下便质问道:“张婶子,他们怎么住下了,你莫不是不想见自已的儿子了!”
张婆被吓了一跳,见是花子虚,下意识地扭头向楼下看去,见没人才松了一口气。
她神色担忧,也带着些许的烦恼,此刻却只能压下气来,安抚对方:“这几名捕快非要住下,婆子我又能如何,难道将他们赶出去,好怀疑到你身上!”
为了花子虚,张婆已经撒了很多慌,刚刚更是苦心孤诣地想办法瞒了下去,她本就心存不满,那还容得下对方如此质疑。
花子虚闻言,面色微顿,却还是好了许多,见对方神色不愉,他赶紧凑上前说道:“婶子,我这不是担心吗,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丢了谁都不见好得过去。”
张婆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摆摆手,“待会我让老头子去给你带些绷带和伤药,莫要露了陷儿。”
这事张婆也不晓得自已做的对不对,只是心里多有忐忑和谴责,还牵连了六娘那丫头。
她微微叹了口气,可为了儿子,只能这样。
穿成潘金莲的四十天
张婆神色忐忑,她走到潘金莲的屋前,顿了几秒,却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小声问道:“六娘可在?”
潘金莲此刻正坐在屋里缠着针线,细看下去,她的眼神有微微的朦胧水汽,明显是在走思。
听到门外的声音,她顿时反应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开门。
“娘,”潘金莲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张婆微微张嘴,面上犹豫不决,仿若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
顿了几秒,她还是下定决心问道:“六娘,你能否去…去后院煎些药来?”
煎药?
潘金莲神色微顿,心底微微疑惑,面上询问道:“为什么要煎药?”
张婆面色为难,眸子底嵌着些许的愧疚,微微咬牙说道:“因着刚刚几位官差故意询问了此事,便只好去煎药,来…来做做样子…”
这本是她张家的麻烦事,却一直占着六娘的便宜,张婆心底惭愧极了,几乎不敢抬头看向潘金莲,心里只想着对方怕不是以为她故意,才认下这个干亲的吧,真真是折磨。
潘金莲闻言却没有多做反应,只是心中思索着这是哪位官差提出的问题,如此刁钻,看似疑惑,实则她心底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见张婆神色惭愧,潘金莲便赶紧安抚道:“当然可以了,只是煎药而已,干娘不必介怀。”
张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面上又是感激又是惭愧。
……
时间很快接近了傍晚,王二几人睡醒后纷纷坐在堂屋内闲聊。
龚大堂瞅了眼身旁气压极低,默不作声的武松,微微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都头,咱们什么时候去那清河县捉人哩?”
武松没看他,突然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直直撂下了两个字,“等着。”
待武松走后,王二才凑过来,微微暗藏的得意和八卦,小声地说道:“你知道头为什么不愿意走吗?”
龚大堂摇摇头,他哪里晓得,只觉得武都头打住店起就一直神色阴沉,心情不好。
王二嘿嘿一笑,他靠近些咬着耳朵,偷偷说道:“那是因为他想要个貌美如花的姘头。”
龚大堂惊讶地张大嘴巴,这突然冒出来的貌美如花的女人怕是只有这家客栈的儿媳了,武都头如此严苛出色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种荒谬之事,他摇摇头,满脸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