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二的反应就大了些,他大大咧咧地塞进嘴里,还没嚼几下就生生地咽了下去,扭头喝了几口水后,顿时大呼小叫道:“婶子,你这饭菜怎的和中午不一样,咸过头了!”
张婆微愣,她赶紧拿起筷子尝了两口,刚入嘴便觉得过重的咸味塞满了口腔,顿时呸呸地吐了出来。
这几日的饭菜都是潘金莲来管,她一上手,因着年纪大了竟把那糖当做了盐,真真是出了纰漏。
张婆面上有些惭愧,揽了揽桌上的盘子,赶紧说道:“哎呀,这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竟把调料放错了,是婆子我不好,灶房里还有些面条,等我去打些卤子,请求各位官差大人暂且忍耐忍耐。”
武松早就端起了旁边的杯子,闻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王二见张婆走了后,又是狂灌了几口水,才气喘地疑惑道:“这晌午的饭菜怎的这般好吃?”
这话听的武松心中一动,晌午与这晚间的菜明显是两人所为,既然是张婆在灶房,那晌午的饭菜不正是六娘做的吗。
那种莫名熟悉的味道又涌上心尖,武松微微皱眉,只觉得哪里出了些问题,细想下来,却是找不到头绪,让人微微恼火。
不出片刻,张婆又端出一盆筋道光亮的面条和喷香的卤子,笑着招呼几人。
王二早就按耐不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武松低头吃着面,微微抬眸间便瞧见张老头端着一碗素面走了上去,他眸子微闪,过了一会儿,突然抬头问道:“婶子,不晓得您家儿子的伤势如何了?”
王二脑袋埋在面碗里,听得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是啊是啊,若是严重些,我们三人还能带他去瞧瞧大夫哩。”
张婆只觉得心头一跳,她手下的动作微顿,面上显露难色,“半月前已经让人看过了,大夫只是开了些伤药,需得多养一养,这能否再站起来,可得看命喽。”
武松点点头,几人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见此,张婆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了灶房。
待夜深了,潘金莲正准备睡下时,便听得门外传来敲门声。
“六娘,可是睡着了?”是张婆的声音。
潘金莲眉头微挑,干娘现在不应该是在担心花子虚那货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站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干娘,快进来。”
张婆身上披着一件薄袄子,手里端着碗热乎乎的甜汤,笑着说道:“夜深了,想着今晚冷了不少,便做了碗热汤暖暖肚子。”
潘金莲接过来,微微抿了一口,甜滋滋的汤汁顺着嗓子一路滑落,连着手脚的冰冷都褪去了几分。
她忍不住露出几分的笑意,“麻烦干娘了。”
张婆摆摆手,“那有什么可麻烦的,不碍事,不碍事。”
见潘金莲在烛光下乖巧可人的模样,张婆神色迟疑,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六娘啊,干娘问你件事情。”
“嗯。”潘金莲点点头。
张婆顿了顿,才纠结地问道:“六娘你可是与今日那…高大骇人的官差认识?”
闻言,潘金莲心中微妙,她抬起明亮的眼睛,细长的睫毛划过淡淡的痕迹,直至瞧见张婆眼中的急切和羞愧才反应过来。
潘金莲低下脑袋,抿了一口甜滋滋的汤水,才小声地嗯了一声,“认识的。”
张婆的神色一喜,她神色间的焦急肉眼可见,急忙说道:“那六娘你…你能不能问问…问问我的青哥儿怎么样了?”
潘金莲心下微叹,果然如此。
今晚见张婆越来越焦躁的模样,便晓得对方怕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放下手里的甜汤,神色严肃了许多,张口问道:“干娘,奴家可以去问,但如果客栈偷藏犯人这事暴露了,我们该怎么办?”
她可以去问武松,但如何解释为什么要问不相干的人,届时若是让对方起了疑心,该如何收场?
况且,潘金莲嘴角微抿,她怀疑武松早已发现了不少证据,只是没有挑明而已。
张婆闻言,神色更加焦急,脸色也难看极了,她不是不晓得这些,可担心儿子的情绪早已占了上风。
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已的青哥儿被抓到了牢里,受尽折磨,这让她怎么呆的下去。
张婆低头掩面哭泣,连着声音都有些沧桑,“六娘啊,我哪里…哪里不晓得,可我一想到县衙里破旧的牢房,这心都要碎了……”
潘金莲面色不变,心底微微叹息,可若是真的去问了,暴露后花子虚被带去了大牢,一样是个不小的隐患,也有可能害了青哥儿。
她想继续劝劝对方,现在知道了青哥儿的结果又能如何。
张婆却是不管不顾,见潘金莲神色严肃,以为对方不愿意,心下更是焦急,竟然站起身来想要扑通跪下。
潘金莲一惊,迅速站起身扶住对方,“干娘,你这是做些什么?”
张婆面色难看,嘴唇微颤几近哭声地说道:“六娘,婆子求求你了,你去问问,就问问牢里有没有这么个人,我顾不上别的了……”
潘金莲纤细的身躯几乎扶不住对方,见张婆的神色都有些癫狂,她没办法,只好赶紧应下来,“好,好,干娘,我去问,您先起来。”
张婆面色大喜,她手掌紧紧地扒拉着潘金莲白嫩的胳膊,几乎抓出一条红划痕,紧紧地盯着对方,“六娘,你真要去?”
潘金莲胡乱地点头,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赶紧将对方按在椅子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干娘,奴家去问,您别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