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杞川拿勺子给他盛粥,眉眼弯弯道:“好好好,下不为例。”
吃到中途,虞杞川见李如动筷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便问:“怎么样?这里的菜跟你家保姆做的比起来,如何?”
李如先前只是提了一嘴,本就有故意挑刺之嫌,他居然记到现在,还要找机会刺回来,真是小心眼。
李如没好气道:“我家保姆不会做粤菜,比不了,让你失望了。”
“那正好,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吃粤菜了,我就带你来这里。”
喝下两小碗粥,胃里暖得熨帖,李如放下筷子朝后靠向椅背,睫羽低垂着,懒洋洋的模样像只吃饱喝足的猫。
“虞杞川,”他拖着长长的调子,慢条斯理道:“当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人其实还挺好的。”
虞杞川眉梢轻挑:“什么叫我这人其实还挺好的,这么说我都开始好奇,你当年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还能怎么看?”李如说着说着居然笑了,身体往前靠向桌子,屈肘支着下巴偏头看过来,这个姿势让他的瞳眸印着头顶洒下的细碎灯辉,显得很亮,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说出来的话却不太中听:“我那时候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偏偏你这人的存在感又很强,慢慢的,就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桌是圆桌,俩人挨着坐,虞杞川抬起胳膊无比自然又随意地架在李如的椅靠上,好似将人纳入怀抱,闻言勾了勾唇,他极少这样,甚至带了点倜傥的痞气:“也挺好,起码在你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如眸光流转,轻飘飘落在面前的碗碟上,突然问:“那你还记得其他人吗?”
“谁?”
“高三跟你一个班的,男生,长得斯文白净,习惯戴眼镜,”李如搜刮着脑海里为数不多的信息碎片:“……好像还是个课代表。”
虞杞川认真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不记得,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不知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反过来问我?”
想说的话哽在喉头,又觉得对对方的过去这样刨根问底好像自己有多介意一样,李如撇了下嘴道:“想不起来就算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叶淮吧?”虞杞川却道,话音落笑意更浓了几分,让李如合理怀疑他一开始就猜到自己指的人是谁了,却偏还装作一脸无辜又坦荡的样子歪着头反问:“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换别人被这样激将可能还会觉得赧然,但李如向来很有破罐子破摔的经验,索性开门见山:“你们俩当年关系不一般吧?”说这话时还眯起眼睛,都有点正宫逼问的架势了。
虞杞川装听不出弦外音,甚至火上浇油:“何止当年,我跟他现在关系也挺好的。”话说一半戛然而止,故弄玄虚得很。
李如沉默下来,凉凉地乜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只虾饺一口塞下,嚼得过于用力了,像泄愤。
虞杞川扑哧笑出声,端起插了吸管的柠檬茶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
“你管得着吗?”李如嘴里塞着东西,说话也囫囵,还拿筷子指了指他面门,警告道:“虞杞川,我允许你有旧情,但既然已经招惹到我了,就别想着跟前任藕断丝连这回事。除非哪天我先看你不顺眼,咱俩一拍两散,你寻旧情也好谋新欢也罢,就都跟我没关系了。”
虞杞川听得好笑,忍不住撸了一把他后脑勺的碎发,像摸一只炸毛的猫:“什么前任?莫须有的罪名可不能随便安。”
李如夺过柠檬茶,恶狠狠吸了一大口:“叶淮不是你前任吗?”
“这话你当着叶淮的面说,估计能把他吓一大跳。”虞杞川边顺毛边好整以暇道:“收收你的脑洞,人家女儿都一岁半了,摆满月酒的时候我还给封了个大红包,他收得挺开心的,不像是对我有旧情的样子。”
李如一愣:“那你们当初……”他止住话头,终于意识到很可能是自己搞错了,也确实,虞杞川这人对谁都温柔,待人接物总是一副笑模样,自己当年也正是因为看不惯他这副“假惺惺”的姿态才跟人作对的,现在想想,不排除故意为之的成分。
就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喜欢捉弄喜欢的女孩子博取关注,虽然高中年代的李如自诩直男,且对虞杞川并未怀着类似的心思,但道理是一个道理。
虞杞川倾身靠近,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目光炯炯蕴着探究的意味:“你又是从哪儿听到的假消息,觉得我跟叶淮在一起过?”
那股似曾相似的压迫感又来了,李如本能地朝后撤开身体,扭脸看向窗外,一辆公交车正缓慢驶过,昏黄路灯照着成排的水杉树影影绰绰,浓稠夜色里,有种沁人心脾的宁静,那一刻,李如似乎理解了虞杞川的爸妈当年为什么喜欢在那条路上散步的心情。
“虞杞川,”他答非所问地说:“待会儿吃完饭,我们一起下去走走吧。”
虞杞川循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窗外,笑了起来:“好啊。”
十二月底,天气逐渐寒凉,夜里的风好像也比白天大一些,吹起李如那件呢子大衣的下摆,拂在虞杞川腿上,路灯照下来,将两个人的影子拓在地面上,靠得那样近,间或有骑电动车的行人从身旁经过,帽子手套全副武装,看他们像看两个傻子。
“我那天找李燚聊了聊。”冷不防的,虞杞川起了这个话头,李如扭脸看过来,安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他不是很配合,你应该知道的,他的乖巧好像仅一人可见,那个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