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显苍白,刘兰草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段凯觉得自己的前路一片迷雾,但年过花甲却鼓起勇气追梦的刘兰草的出现又好像在这片迷雾中拨开一小条缝隙。光依旧没有照进来,但他觉得自己可以再等等。
就这样,刘兰草什么都没做,憨厚如段凯却坚持自己受到了她的精神鼓励,对她越发亲近,俨然当作尊敬的长辈看待,同时作为业内前辈还不忘带她融入圈子。
“可以啊奶奶,我回趟老家的功夫,你都会在微信群里报名接戏啦。”
为了奶奶长久而稳定的有戏演,钟意寻原本便计划加几个基地群演群,只是还在打听人靠谱口碑好的群头,临时又接到村里通知说之前修路占地的补偿要发下来了,每家至少要派一个代表签字确认才能打钱。
大热天的,刘兰草年纪大是一回事,正好和接的群演戏份时间冲撞是另一回事,这个时候,闲得发慌的高考生钟意寻就得顶上了,当天轻装简姓上车,回村签完字住下,等钱到账了才动身回来,然后发现:短短几天,奶奶的成长速度惊人!
“都是段凯的功劳,他怕我不懂群演圈的门道,把我拉进群里,手把手教我怎么接龙,怎么报名,还把我介绍给相熟的群头,留个印象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好推戏给我。”
钟意寻听得不住点头,“那这人确实不错。”
这时候的她提起段凯还是单纯的感谢,感谢对方对奶奶的热心帮助,后来接触多了,钟意寻的想法就变了。
她开始看对方“不顺眼”,原因也很简单,吃醋。对方太会哄老人开心了,还是不自知不刻意的那种,以至于奶奶一见他就乐呵呵,加上同行工作交集多,有共同话题,等到钟意寻把寄到老家的大学通知书拿到手,她家刘兰草女士已经张口闭口“小凯”了。
醋归醋,钟意寻私底下也庆幸奶奶能有这么一个志同道合的忘年交小伙伴,起码自己开学住校后对方不会太孤单。
说起住校,倒提醒了钟意寻,房子,她和奶奶在湖城的住房问题还没解决呢。之前是录取通知书没到手不敢租,如今自己开学在即,得赶紧有个小窝稳定下来才好。
为了未来几年住的舒心,接下来的十多天钟意寻真的下了大功夫,每天顶着大太阳往外跑,联系中介,实地看房,遇到既喜欢价格又合适的,也不急着签,在小区里转悠着找住户打听附近生活设施,还有物业情况,几番周折+权衡,终于在9月初带着奶奶搬进湖城北区的明遇嘉园。
这个小区距离影视基地只有两站公交,刘兰草每日来回很方便,钟意寻还专门去给奶奶办了一张老年公交卡。至于她自己,湖传大虽然有些远,但小区旁边就是地铁站,平时又住校,周末往返一次也不算麻烦。
时间一晃而过,7号开学日,钟意寻在刘兰草的陪同下去大学报到,开启她人生的新征程。
腊月二十九,宜祭祀。
这一天,哪怕心底再不以为然,钟建涛也是要回老家给父亲上坟的。往年都是带着钟意千一起,今年临出发,没等发动车子,郝丽梅毫无征兆打开后车门坐进来。
“你不是嫌弃这种活动女人没有参与感,村里环境也不好,还跟来?”
不止钟建涛不解,副驾上忙着和白富美女朋友热聊的钟意千也诧异地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埋头继续打字。
“心血来潮不行?快出发,别误了你们族里的吉时。”郝丽梅整理了一下新烫的发型,没好气地催他。
钟建涛撇撇嘴,没再接话,驾驶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知道刘兰草不欢迎自己,钟建涛也懒得回去找不自在,每次回去都是在镇上买好相关用品开车上山,带着钟意千给钟父上完坟,再在岔路口等着和族中的男人们会合,去共同的爷爷和太爷爷的坟前祭拜,完事不在村里停留,直接返回梧城。
他以为这次也是同样的流程,不成想郝丽梅独自在车里等了两人个把小时,在车子调头时忽然蹦出一句,“前面村口左拐,去妈家一趟。”
“为什么?”
郝丽梅,“好多年没去了,回一趟堵堵村里人的嘴。”至于真正的原因,她不想说。
“也是。”别看老家的亲戚都夸钟建涛有出息,背地里同样没少骂他不孝顺。
夫妻俩各自的小算盘打得挺好,不想吃了个闭门羹。
“大过年的,人呢?”钟家的老房前,钟建涛和郝丽梅看着紧锁的大门面面相觑。
隔壁家的厨房建在大门里头一间,和巷子只有一墙之隔,这会儿正在准备过年的炸货,听到车声走出来,试探着喊,“建涛哥,嫂子?”
“哦,是建彩啊。”堂妹的出现着实让钟建涛松了口气,他忙问,“你知道我妈去哪儿了吗?”
这话不由让钟建彩的脸色古怪起来,“婶子跟着寻寻去湖城了,得有小半年了吧,对,大概六七月份的时候走的。”堂哥竟然不知道!
许是看出钟建涛的表情不对,钟建彩话一说完就借口“锅里的藕合要糊了”闪人,连客气客气都忘了。
郝丽梅瞪眼,“就那傻子,再加一个老的,抛家舍业去外地?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钟建涛,“门都锁了。”言下之意,由不得她不信。
郝丽梅沉默,她之所以跟来就是想见一下钟意寻。
自打知道对方五百来分考上大学后,她越琢磨越觉得对方小时候的智商测试可能测错了,可是前面十几年的垃圾成绩又做不得假,她百思不得其解,才有了今天这一出,目的就是想亲眼判断一下钟意寻的状况,哪里料到扑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