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便是那双熟悉的瀚海阑星般的眸子,古井无波让她顿时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与自负。
如处海底深处一般被一股又一股的浪潮冲刷着,一切都仿佛在无声嘲笑她,说,看呀,秦卿,最终他还是会因为情义不会弃你不顾,可也只是少时救命的情义。
倔强不甘从未这般强烈过,她伸出手推搡着面前的胸膛,明明是推拒的动作,可她眼角红晕更甚,媚眼如丝,如修炼成形的妖,勾人心魂。
身上的每一处细致毛孔都仿佛在叫嚣着得到他,渴望得到更多来缓解自己的痛苦,秦卿死死咬住嘴唇,低头不想让他看轻自己。
空慎见此,垂眸,抬手握住那皓白手腕,指腹微微摩挲着,低沉了嗓音,“别怕,有我在。”
唇轻触那白皙嫩如雪藕般的脖颈,秦卿身子微颤,泪眼婆娑的抬眸,对上那双温和如初的眼眸,心底的慌乱慢慢归于平静。
“无妨,我来。”
空慎伸出手指轻抚那殷殷红唇,让那贝齿放过可怜唇畔,接而低身,缠绵入抵。
夜如深,月空冽,偶有几声猫叫从空巷瓦顶传来,婉转悠扬。
窗外槐树枝丫上,凝结成的露珠叮咚落下,恰好掉进底下乱石缝隙之中,一颗青杏核不知被谁丢弃在此,露水滋润了表皮,浸湿了干地,静待来年春芽
秦卿迷离恍惚着,泪汗打湿了鬓角两边的青丝,倏然一阵刺痛传来,她忍不住手指微曲,紧抓面前唯一依靠。
空慎细细感受着,垂眸,见秦卿紧闭双眼,贝齿又要咬上唇畔,伸了手指,抵住贝齿,低哑道:“不必勉强自己,我设了结界。”
秦卿睁着水雾濯洗过的眼眸,定然看着空慎,良久,张了唇……
夜色正浓,那汪月终是圆了,两颗灼灼其华的星闪烁着光芒缓缓靠近。
窗棂前不知何时从何处落了一只飞蛾,翻滚着圆润身子从缝隙钻进,目睹了一室风景,朝着那温热灯罩而去,烛火白得晃眼,让它分不清方向和琉璃灯罩,直直撞了上去。
明知不可为,却带着祭奠生命的决心,一次又一次,撞上那透明且带着温热的琉璃灯,灯罩颤动却始终稳立。
飞蛾永不言弃,一次又一次的翻转朝着火光飞扑而去,不知疲倦,琉璃灯中的烛泪落下,一滴又一滴,带着余温在灯罩中凝结,这是烛火的心,亦是飞蛾的向往,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好日子
清晨,槐花尖儿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尚落未落,一只红羽丽雀飞来,啄食了露珠与花蕊,满足的梳了梳身上羽毛,扑腾着翅膀又飞走了。
秦卿睁眼时,脑袋还残留着眩晕与疼痛,昨夜种种皆入脑海,混乱一片,她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已无人。
看着头顶上的青鱼戏莲纹的纱帐顶,她陷入了长久平静。
许久之后,秦卿似乎想通了,她张嘴想喊小芩,却发现喉咙痛涩难忍。
她伸手揉了揉喉间,微顿,放下手,看着皓白手腕上那熟悉的红玉串珠良久,待喉间干涩好了一些才叫了小芩。
小芩闻言忙应了,端了洗漱清水进来,一边放着一边道:“娘子可还觉哪里不适?要不要再找大夫来瞧瞧?”
秦卿摇头,打算起身下床,可刚挪动一下便觉浑身酸疼无力。
她低头才发现身上着了一身水色寝衣,小芩端了热茶来,秦卿面色有些微红,接了茶水连喝两口企图遮掩。
小芩见状也不点破,将小桌搬至拔步床边,“娘子,用膳吧。”
见着那膳食,秦卿微顿,恍然想起昨夜自己后面好像也嚷着饿了……
“娘子?”
小芩忙唤了秦卿一声,才将秦卿思绪唤回,秦卿嗯了一声,接过白瓷佃碗,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红米软粥,看着小芩忙里忙外的收拾着,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在小芩替花瓶中的软梅浇水时,无可奈何的叹口气,“娘子,您要是有话就直说成么?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可受不了。”
秦卿哂笑着,继续用勺子舀着碗里的粥,又不言语了。
小芩低笑着,“娘子,您不就想问空慎大师去哪儿了么?怕他不会是扔下您就跑了吧?”
秦卿闻言忙抬眸,一边摆手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谁关心这个了?我只是想问今个儿早上的粥谁做的怎么这般好吃罢了。”
小芩不去理她的嘴硬,笑着一边擦拭着银柜上的灰尘一边道:“空慎大师是今个儿辰时离开的,临走时还特意去煮的这个红米软粥,说是可以清心去热,美容养颜呢!”
秦卿闻言笑了笑,见小芩在取笑她,忙压住上扬的嘴角,佯装生气模样,“快些做你的,待会儿我要沐浴。”
小芩冲她做了个鬼脸,端了脏水出去,“娘子吃着吧,我给您准备沐浴东西去。”
秦卿点了点头,继续小口的吃着那红米软粥,嘴角的笑意越发压不住的上扬着。
用过早膳,秦卿又卧床休息了个把时辰,这才由着小芩扶着自己去汤池沐浴。
“不用了,小芩,你去收拾一下床面吧。”
秦卿在池边站定,让小芩离开,她怕待会儿褪去衣物身上痕迹难堪。
小芩闻言,担忧道:“娘子,你可以吗?”
秦卿点头,推促她,“快些去吧啊。”
小芩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待小芩离开,秦卿这才深吸一口气,缓缓的褪去自己身上寝衣,慢慢步入池中。
方才她只堪堪瞥了自己身上一眼,便觉得羞愧不已,小芩若是看到了,岂不是让她恨不得挖地三尺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