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飘飘的语气仿若在讨论今日窗外新芽一般随和,却轻易断了数十人的生死。
“皇后娘娘饶命啊!”
跪着的数名太医顿时如丧考妣一般,磕头求饶,就连原本也气愤的三公主都愣了愣,她看了看不停磕的头破血流的太医们,心觉不忍。
“你……”
她望向桌前矮凳上坐着的艳美女子,眼底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三公主这是觉得本宫太过残忍了?我的公主啊,这可是救你亲姐姐的命呢!”
皇后轻抚这红艳如血的道丹蔻,温和的看向鹅黄裙服的少女,嘴角的笑带着高高在上的鄙夷,仿佛笃定了眼前少女的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听由她的。
“大姐姐固然要救,可是太医院的各位太医们都是医术高明的能人,哪怕是削职罢官贬为平民也能在民间救治百姓,悬壶济世,造福一方,比杀了他们更为有用,皇后不觉得吗?”
少女鼓足了气劲儿,下颚紧绷的说道,她年幼,长姐如母,从前教会她不少,后来幸得太傅教导,也才懂得了世间百态,民生疾苦。
太医们没曾想到,三公主会为他们等人公开得罪皇后。
要知晓,如今圣人愚钝,痴迷神佛玄学,且醉心于男女欢乐之上,一心求子,对待这三个女儿也颇不如以往上心了。
“三公主长大了,既然如此,来人,将他们罢官,杖责二十,扔出宫门!”
皇后的令下,三公主也不再言语了,她知晓分寸,再说下去,对她也是极为不利的。
看着太医们被拖下去还要不停地喊着谢皇后娘娘大恩,公主殿下大恩的话语,少女扭过了头。
得手了
橘红色的霞光犹如红绸席卷天空,撒映大地,衬得朱红的宫门越发的寂静。
着鹅黄宫服的少女静待红墙下的树荫下,眉色焦急,踱步。
“公主,要不咱们先回吧,都等了快一个时辰了。这天儿也越大发热了,眼看着可是有风起了,别着了凉。”
一旁身着素青色衣裙的宫女开口劝说道。
“是啊,公主,月青说的对,奴婢知道公主心忧大公主病情,又怜陈院首的贬官,可也不能不顾着自己个儿,您若是真病倒了,可就真没人去关心大公主了。”
另一个宫女出言道,只是她说到此处欲言又止,三公主看她一眼,安慰道:“无妨,再等等罢。”
两个宫女也不好再劝,自小侍奉主子,明白自家主子的性子,便只好陪同一起安心等待。
少时,几人白衣脏乱,发丝凌乱的互相搀扶着从朱红的宫道而来。
“陈院首。”
少女赶紧走过去,为首的陈院首看见来人,便忙要跪下行礼,“三公主~”。
“陈院首,不必多礼。”
其余三人也要跟着一起,少女赶忙制止了陈院首,并吩咐两个宫女制止其余人。
“柳白,月青,快些将太医们扶起来。”
“是。”
两个宫女得了吩咐,便去搀扶其余三位太医。
“陈院首不必如此了,说到底也是因为我与大姐姐才致使你们遭受此难,该说抱歉的是我。”
“三公主不敢当,草民确为医术不精,治愈不了大公主,皇后娘娘该发,若无三公主您出言求情,哪里还有我等性命尚存,三公主切莫自愧。”
陈院首出言道,他年荀快已半百,也算是自小看着这几位公主成人,特别是这位三公主,幼时贪玩儿,常常磕了碰了都是他去医治的,且秉性善良,纯雅可爱,打心眼儿里更为亲近些。
“只是大公主的病……唉~”
陈院首说着摇了摇头,叹息着。
“实不相瞒陈院首,本宫便是为大姐姐一事而来,您想想可还有什么法子没有,大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她说着便要跪下,事已至此她也顾不得那些尊卑身份了,若是大姐也没了,那她一个人在这个吃人不眨眼的皇宫内院里孤独等待,或许待她到了年纪,就会被送出去和亲联姻,那种日子……她要如何捱下去。
“三公主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陈院首慌忙拉住少女,“您容草民想想,想想。”
少女点头,耐心等着。
“哎,办法倒是真有一个!”
陈院首突然说道,不过随即摆了摆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怎么可能那人还在,且不说他也只是听父亲讲述罢了。
“陈院首,您倒是说呀,无论什么法子,我都可以一试的。”
少女满眼的焦急与坚定,陈院首看着也不忍,遂罢点头,“草民也是听父亲而言,也无从得知真假,三公主也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陈院首说完这话,才接着说下去。
说是他少时祖父在世,初未入太医院前,曾云游四海,在蜀谷之地,遇到一妇人身怀六甲,面露木色,食量惊人,喜食生肉,父亲颇为费心,却无法改变,那妇人越发身重,人已入膏肓,后一散行僧来到此地,言明妇人腹中乃是妖物之子,遂做法打胎下来,却为硕大的几只怪异之物,六足尖牙,色黑且皮糙,落地便能跑能伤人。
“那高僧后来去哪里了?”
三公主也听得面色有些发白,不过她定了定神,接着追问道。
“那僧人堕了妖胎后,又医治好了妇人便离开了,说是去寻妖主去了。不过此事已过去近百年,怕是也无从寻找。更何况,在不在世也未可知。”
陈院首说完,看着三公主又道:“大公主病症蹊跷诡异,恐是邪祟入体了,但鬼神之说也不可尽信,毕竟我等也只是听闻,未曾亲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