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将桌面上所有摆放积累的文件全部扫倒在地,纸张稀里哗啦地乱飞,如同飓风过境后的灾难现场,
这次他没能克制住自己外放倾泻的情绪,却很好地压下快要从喉咙里溢出的痛楚声,眸子里的色彩无比灰暗,他原以为对方会将他不拖泥带水利落删除,可消息的震动声让谢衍抬起头看,眼睛里仿佛簇着两团明灭的微弱火光。
【sur:除非你答应下次和我见面。】
—
谢衍答应了。
时间定在一周后的周末,这种可以称作忽长忽短的期限让谢衍备受折磨,他每天可以继续在网络上跟温然聊着稀疏平常的日常,仿佛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一边又因为日期的缩短而惶恐不安。
就像是一个临近自己死刑日期的囚犯,前期可以装作无事发生贪恋和温然的聊天,中期又沉浸在害怕惶惶之中,最后一天却又突然可以坦然面对自己到头的好日子。
周日那天,明日高空悬挂,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恍若被炙烤的气味,发焦,烦闷。
两人没有将见面地址选在商圈附近,反而只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指数超高的公园中心。
中间有一所雕梁画栋的六角亭,样式也极其复古,并非一般公园那样具有现代气息的亭子。周遭都充斥着植物独有的香气,树木的清香,绣球亦或者是其他花卉并不刺鼻的香味。
温然进公园时给z发消息:你来了吗?
他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几对小情侣正在散步,几岁大的小孩正坐在一旁的娱乐设施上滑滑梯,几个大人躲在阴凉的树下照看着。
因为对方没有在线的原因,所以软件上并没有显示距离,温然也是给z发的短信,几个月前他们已经互相交换过电话号码。
温然手上还拿着准备见面的小礼物,是一本并不厚重的书,随身携带也比较方便。
他一边等着回信,同时一边在公园四周闲逛逡视,企图在人群中能找到z的影子,然而在找到z之前,他看见漂亮的亭子边上,一个身躯颀长气势夺目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穿的精良定制西装,也许是因为天气原因,只着了一件款式比较简单的衬衫,领口因为塞了纯银领撑而没有下塌产生皱褶。
温然想也不想就赶紧缩在后面的树林里,立刻躲得离谢衍远远的,并且赶紧给z发了一条消息:我们能不能换个见面地址?
几秒后z的消息发来:为什么?
他居然径直忽略掉温然的上一条消息。
谢衍眉眼蹙得发紧,在打完字后就不敢再随意说话,冰凉的手掌开始渗透出汗液,滑腻到快要从他的掌心掉落下来。
【sur:我看到了让我讨厌的人,我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谢衍艰难地咽了下喉咙,缓慢问道:你不想见他。
【sur:嗯。】
【sur:甚至会有点反胃。】
谢衍视网膜将这几个字不断放大,简单的一行字轻而易举地砸碎他全力围堆起的壁垒,全然敲碎成了稀巴烂的玩意儿。
他嘴角牵了牵,意识到温然可能已经看见他后,在顶着烈日的天空下,谢衍仍旧觉得呼进去的空气是冷的,将他整个人冻得打哆嗦。
最终他慢慢地打字回复。
【zx□□:我现在可能来不了。】
【zx□□:刚刚接到电话,部门产生突发状况,现在得去开紧急会议。】
温然只惊讶一瞬,立刻说:这样啊,那你先去忙。
他语气里甚至没有太多震惊的声调,一件事情的不同结果在来之前都演算过一遍,可能z还没有很好的突破自己的心理防线,毕竟外貌这件事对于一个人的影响还是十分深重的。在某种程度上,温然已经意识到对方极大可能是用借口搪塞自己,只不过他没有拆穿。
幸亏学校离这里并不远,坐地铁十来分钟的时间,温然并没有因为对方鸽了自己而产生埋怨的情绪。
【zx□□:我先前在日罗希餐厅预订了位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勉强当做我的补偿。】
在走出公园的那一瞬间,日光大亮耀眼照得温然下一秒抬不起头来,一秒的眩晕感转瞬即逝,温然回头朝花园的方向望了一眼,莫名的直觉感又涌上头来。
所有的现实和信息巧妙地碰撞之后。
一个可怕又具有真实感的念头盘旋不下,手掌的温度顿时变得跟冰块一样。
【sur:z,你能用语音跟我发条信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
啾咪
日罗希餐厅。
温然坐在最顶层的空中花园,四周高耸入云,湛蓝天际也被瞰望得一清二楚,皎洁白云挪动的速度缓慢清晰地映在眼底,就连其中细节也一览无余。
温然一搭没一搭地跟谢衍聊着天,温然突然想到什么问:不是说有事要忙吗?怎么还有空回我。
z发来一条语音:刚到公司,会议推迟了十来分钟。
温然将手机听筒放到耳际,z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但是声线却是与众不同的,跟温然曾经熟悉的嗓音听起来还是有极其显着的区别。
他先是松懈下来,缓上一口气,在渐渐打消掉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过后,温然自己也没来由地一阵发笑,于是在聊天框打字,将方才试探的原因和想法告诉z。
【sur:你不知道在走出公园的那一瞬间,当时我的脊背都在发凉。】
【sur:当时的情况简直太诡异了,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
z很快地回了一条语音,简短两字带着不知是放松还是发笑的语气,也许可能都不是,他说:“是啊,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