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瞳孔的眼睛显得空洞,但却给夏目一种被钉在原地的战栗感。见夏目没回答,妖怪歪着头又靠近一点。
妖怪的呼吸好像近得吹动了头发,夏目反应过来,一把推开妖怪爬起来转身就跑。在拐弯的时候用余光看见已经甩开了妖怪一点距离,他躲进了前面一个树丛里,等到外面听不到什么声响才观察着出来。
诸伏景光从山上下来时就看到了夏目,走近才发现对方衣服和裤子上都沾了不少泥巴,一边还在用手帕擦拭衣服上的印记。他快走上前,叫住对方。
夏目回头,再次见到的邻居肩上背着的仍然是初见时的乐器包。
“诸伏先生好,您是……乐手吗?”
“啊,稍微会点贝斯。”诸伏景光是来山上找线索的,菊代逃亡时曾在这一片山上的某个山洞里藏了几天,这边很多山都是没有命名的,菊代也只能记得周围的特征。他以乐手的身份作掩饰,用找寻灵感的理由经常进山倒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观察这片山区的情况、找到菊代躲藏的山洞,分析有没有任何可能导致他行踪败露的原因,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
“这是怎么了?衣服都脏了。”他把话题引向自己在意的方向。
“没注意看路,不小心摔了一下。”
眼神略微闪躲,手不自然地摸了下耳后,为什么撒谎?诸伏景光伸手,在少年的目光中摸到他头上,拿下来一片粘在头发上的树叶。
和夏目并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诸伏景光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轻缓,“在学校和同学有什么摩擦不要一个人闷在心里,这些都可以和家人倾诉。”
青春期的男生,尤其是学校里,总有些人会把情绪发泄在别人身上来寻求自身的满足。夏目身上的污渍、摔倒的撒谎,还有对少年身世的猜测,让他忍不住去猜想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又不敢说出来让家人担心。
“哎!”夏目听完迟钝了几秒,然后才意识到话里的意思。
他忙摆手解释:“没有,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友善,诸伏先生您误会了。”对方让他觉得熟悉的眼眸里蕴藏着无声的关怀,传递到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这次神情很自然,应该是实话,诸伏景光松了一口气,没有发生那种事自然是最好的。不过,那刚才为什么在摔倒上撒谎?不是他人恶意的行为其实没有隐瞒的必要。他有点疑虑,最终还是没拆穿夏目的话。
“这边的景色很不错呢。”走在林荫路上,诸伏景光和夏目聊到了周围的花草。八原的风景有种原始的美感,即使是作为上山的理由,他面对这般美景也确实有不少旋律的灵感。
说到八原夏目也健谈了一些,指着路边的一种野花介绍说:“这是八原这边独有的花种,虽说是野花,但叶子很少,花瓣大、颜色又素净,很多人喜欢摘回家做装饰。”说着他看到前面一棵树上垂下来的花藤,“真漂亮,是暖色的花呢。”
诸伏景光顺着夏目的视线看过去,视线里只有树叶的葱绿,“嗯?在哪儿?”
听到对方的话,夏目再看向花藤,在一片绿色中很明显,看过去也不存在被什么遮挡住视线的可能。
糟糕了,是妖怪的花吗?他揉了下眼睛,假装被太阳晃到的样子,“是阳光照上去的光斑呀,刚才看错了。”
又来了,这种不自然的撒谎,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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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帘拉着,房间里的光亮主要来自顶上的灯。诸伏景光将最近的情况编辑好发送出去,接着查看公安那边的报告。
在这种隔得很近的住宅区里,卧底期间养成的习惯让他把房间的窗帘拉上了,避免被外面窥视到的可能。但也是这种近距离,当他站在窗边透气时能清楚看到夏目的房间。
少年的房间从来不拉上窗帘,阳光能充分得铺撒进去;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窗台和靠近窗边的矮式书桌。
有一次,他看见夏目房间的窗户自己打开了。没错,在没有任何人碰到的情况下,窗户被拉开又合上。
那种普通的玻璃窗户不存在被遥控开关的可能,诸伏景光记得夏目上学去了,藤原夫妇也在早上出门未归。隔着透明的窗户,两边都能看得十分,绝对没有任何东西碰到它。
水平的推拉窗也不存在被风吹动的可能,最重要的是:窗边的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张荷叶,上面放满了各种野果之类的东西。
经历过被妖怪救下的事后,看到这样的情景他很难不想到是所为。诸伏景光侧身站在窗边,将自己隐藏在窗帘后,掀起一个缝隙看着对面,直到房间的主人放学回家。
视线范围内,夏目
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坐垫放在对面,但坐垫上他没看到任何身影;夏目嘴巴开合的频率和停顿应该是在和什么对话。很快,窗户再次打开,夏目也走到窗边,对着空旷的庭院挥手告别。
想到少年之前奇怪的摔倒、看错的花,诸伏景光放下窗帘,他好像发现了少年的秘密。如果他和零关于妖怪与人类关系的猜测没错,那组织的事件里就不存在妖怪的干预,不然应该会有其他官方介入对组织的调查;并且夏目身上干净的气息也绝对不像会和组织这边扯上关系。
幼时家庭变故被亲戚收养的经历让他在面对夏目时总有一种微妙的情感,这样一双独特的眼睛,就当作他们之间的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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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打开房门时就看到等在那的身影,是今天碰见归还了名字的妖怪;还有桌子上面用荷叶盛着的各种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