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和秦泽就看着江驰南跟那个男的坐上了一辆黑色小轿车离开了,留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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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野做完一套模拟卷子后,听见楼下有人在喊他。他开门出去,看见穿着围裙的林姨正站在楼下。
“小野,你家里人来的电话。”
家里人?乌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快步走下楼。
乌野没有手机,老师或者别的什么人要找他,都是通过江家的座机。他有点紧张又期待地接过林姨手上的话筒,“喂?”
话筒那头是一道略带沙哑的女声,“小野啊。”
乌野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话筒,“妈妈”
这些年,陈洁都很少主动来找过他。
当时江离把他带回江家后,小乌野就蹲在二楼的楼梯旁,抱着江离送给他的小海豚,躲在护栏杆后面,低头看着坐在客厅里的大人们。
他看见他那位穿着花裙子的母亲,把一张银行卡塞到江父江母怀里。江离妈妈觉得她过得也艰难,不愿意收,几番推搡下,陈洁突然情绪失控,捂脸大哭起来。
江爸江妈第一次看见别人在他们面前哭,面面相觑,江离妈妈递上纸,“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陈洁却抓着她的手,求她一定要收下自己的钱,说自己也是没有办法,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根本照顾不了乌野。
“樱姐,求您了。您不收,我就跪在这里不走了。”
乌野别开眼睛,把脸埋在玩偶的白肚子上。
“陈姐,你先起来吧。有话可以慢慢说。”
江母拗不过她,只得收下那张卡。
陈洁走前,江离妈妈上楼把乌野带下来,让他跟母亲告别。乌野就站在江离妈妈身前,抬眼望着母亲,印着蒲公英的裙子在她的高跟鞋上飘摇。
他突然伸手想抓住那上面的一朵花,但是面料很滑,像一阵风一样从他手心溜走,乌野只好默默地缩回手。
“妈妈,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他问。
陈洁眼眶又红了,蹲下来,摸着他的肩膀,“妈妈有空就会来看你。”
乌野只是呆呆地看着她流眼泪,他原以为自己也会跟着流,但是眼睛里干涩得就是挤不出一点点泪水。
他就这么看着妈妈离开了。一辆黑色铁皮盒似的车子把她带走了。
“小野以后就住这里,别拘束,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了。”江母摸摸他的脑袋。
乌野闷闷地嗯了一声。
江家人没有亏待他,每次给江离发零花钱的时候,总会给乌野也发数额一样。要是乌野不肯收,江离妈妈就会笑说:“都是你妈妈卡里的钱。”
可是妈妈却很少来江家看他。
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似乎比记忆里的声音要苍老了一点。记忆里妈妈的声音很清很脆,总让他想起咬下的第一口青苹果的感觉。但是现在,她的声音依然很像苹果,不过是那种被空气过度氧化后的苹果,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软疲感。
乌野原以为妈妈打电话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但只是问了他吃没吃饭,身体怎么样这样。
他很开心,原来妈妈也会关心自己的生活。
“我,都很好,妈妈。嗯,阿姨她对我很好。”提到江离妈妈,他沉默了片刻,“妈妈,你不用给我打这么多钱,我花了了那么多的。”
“啊,”母亲在那边沉默了几秒,突然问,“给了很多钱吗?”
乌野点点头,但才意识到妈妈看不到他的动作,便开口道:“嗯!我现在假期都可以出去做兼职了,又攒了很多钱。妈妈,你以后可以少打一些钱。不用那么辛苦。”
陈洁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又问了他成绩。
“还可以的。”乌野到底还是个孩子,在母亲面前按耐不住小小的夸耀心,“我,最近一次月考,考了全年级第7名。就,很有希望考上q大。”
得到妈妈的回应后,乌野嘴角忍不住地上翘,低头用手胡乱卷着电话线,“妈妈,我好久没见弟弟了,下,下个周末,我不用补课,想去看一看他。”
“别耽误你学习了。现在学业最要紧。”
乌野有点失望地嗯了一声,“那,我高考完再去找弟弟。妈妈,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陈洁过了会才笑道:“当然了。”
扯完家常,两人其实也没太多话题聊,长时间的分离让他们比寻常母子多了一层看不见的岁月隔阂。这种隔阂就像浅溪里的小石子,平时靠着一层薄薄的水流遮掩着,他们每一次对话都仿佛高悬在天的太阳在慢慢地蒸干着这条小溪。交流似乎并不能使这家小溪变得丰沛,反而可悲地显露出那溪底的尖锐石头。
显然陈洁也意识到这一点,“那……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妈妈先挂了。”
“嗯。”乌野垂下眼睛。
挂了电话,乌野就听见外面传来一串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他走出去,正好看见江离单脚撑着车,在和秦泽道别。两人都背着一个书包,边上都系着一个水晶水母挂件,随着他们的动作在微微摇晃着。
那是之前去水族馆的时候他们一起买的,乌野也有一个,但是很少带。
江离回头看见他站在门口,笑道:“阿野,你吃饭没有,我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鳕鱼堡哦!”
乌野想:原来我喜欢鳕鱼堡吗?
江离坐在他旁边,“好久没吃咯,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吃的肯德基,就是这个汉堡包。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味道变没有。”
乌野盯着手里这块咬了一半的汉堡包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