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给了他一拳,扯开他到处乱摸的咸猪手,起身到浴室,啪的一声关上门。
月上中天,两人并排躺在床上。
江离折腾了一晚上,困得要死,闭眼迷迷糊糊间,旁边那人的脚又搭上来了,他懒得理,就在快要进取梦乡的前一刻,那道烦人的声音又来了,“谈不谈?”
“不,你找别人谈去。”江离说,“你再吵我,就给我滚出去。从现在起,你给我收声。”
旁边那人终于消停了,江离安稳潜入梦乡,只是在思绪迷离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喃喃,“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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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完在等成绩出的那一个月简直是所有学生人生中最轻松的时刻,江离兴致勃勃地把这个黄金6月给规划得满当当。
去普吉拉古娜海滩边骑马,采尔马特滑雪,斯里兰卡追鲸鱼……噢!还要去考个潜水证!
江离坐在阳台的秋千椅上悠悠地晃荡,他今天睡到十点才起。
还没高考的时候他不想搞特殊,平时都是和乌野他们一起六点半起床去上学,现在好不容易能睡个好觉,要不是被cake闹醒,他现在还躺床上呢。
秦泽拿了一盘西瓜过来,“跟谁说话呢?聊得这么开心。”
江离刚跟国外的几个朋友通完电话,心情很好,“你不认识,我跟他们约了后天出发去旅游。”
“去哪?我也去。”秦泽紧挨着他坐下来,大腿贴着大腿,手自然地搭在江离身后的椅背上。
江离刚起,懒懒得不想动,掀起眼皮瞥了凑过来的这人一眼,“行,飞机票你自己出,宿食我可不会管你。”
“小气。”秦泽嘟囔,这种小钱他倒是不在意,他爸妈自从那件出轨事件后,便分居了,平时也没怎么管他,只管给钱。
“诶,阿野,我还没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江离突然想起这事,从阳台往花园看过去,正巧瞧见乌野从那边走过来。
他戴着一顶草帽,一双脏兮兮的厚布手套,手里正拿着一把园艺剪刀,身上还沾了不少的叶子,光膀穿着一件黑背心,麦色的皮肤上亮着一层薄薄的汗,走到阳光明媚处,像水波一样泛着光。
“阿野!”江离在阳台上喊他。
乌野霎时抬起头,草帽一移,光线直射入视网膜,他眯起眼。
在白蒙蒙的光中,两个身姿挺拔的少年并靠在一起,很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他们一起现在绿意灼人的樱桃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问他想不想吃樱桃。
“你想和我们一起去芬兰旅游吗?”
许是阳光太过灼烈,乌野闭上了眼睛,等他再睁开的时候,他听见自己回答:“不了,我还有别的安排。”
乌野确实有别的安排,他要去打工挣钱,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要他自己一块一块地挣。
他不想再多欠江家的任何一笔钱了……还有妈妈,弟弟。妈妈为了和那个男的离婚在打官司花了很多钱,还有弟弟,以后的学费……一串串数字压在他头上,他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能力去想别的风花雪月。
乌野还是在原来的小餐馆里打工,那里的老板是个单亲妈妈,人挺好。餐馆没客人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辅导老板的小女儿写作业,巧的是那个小女孩和乌野的弟弟在同一班,还是同桌。所以乌野经常会问她有关学校的事,弟弟有没有认真学习,有没有人欺负他。
乌宇性格有些懦弱,平时没少靠她罩着才没受班上那些野男生霸凌,所以两人关系很好。
“可是……昨天,我有在乌同学手臂上看到血……”姜卿安凑过来,用小手拢成屏状,在乌野耳边小声说,“是不是他爸爸又打他了?”
乌野呼吸一窒,按压下自己心中沸腾的怒火,脸上没有表露出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当天下午他就跟老板请了假,跑到陈洁家。
还是过去那个小区,世事变迁,很多居民都搬走了,居住环境比前些年显得有些破败了。
乌野一步三阶上到五楼,在门前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见人来应。
乱七八糟地堆在门口的玻璃酒瓶突然被一只窜过的老鼠撞倒,轱辘轱辘地滚到他脚边。乌野看到里面残存的些许褐色液体,有点想吐,他烦躁的又按了一下门铃。
片刻,“啪嗒。”一声,门微微开了。
小小的缝隙里,一张脸探出来,那只眼睛先是警惕地扫了一下来人的裤腿和鞋,顿了一下,缓缓往上移,眼神霎时就亮了。
“哥哥!”
门立刻被人打开,乌宇像一只弃犬看见久别重逢的主人一样,飞扑出来,紧紧抱住乌野的腰胯。
乌野回搂住他,目光向里屋看去。
他不常来,上一次来已经是两个月前。那时陈洁已经在和周国强摊牌要离婚了,他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吵架,一旁两个小孩子在哇哇大哭,即使是这样,也比现在的场面要好看多了。
里屋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摔坏的家具碎片,好像经过一场大战。
乌野用脚踢开一条路,把乌宇牵到沙发上坐下。
“妈妈去哪里了?”他边检查着乌宇身上的伤,边问。
“不知道……”乌宇在哥哥面前,所有的委屈都憋不住,眼泪一滴滴地流,他吸着鼻涕,“她刚跟……爸爸打架,然后,就出去了……”
乌野沉默了会,“你……两个弟弟呢?”他问的是陈洁和周国强后来生的两个双胞胎儿子。
“被奶奶带走了……”
乌野环顾了一下四周,再看了看乌宇身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