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自在地闭上眼睛,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抹深深的亮黄,大脑没办法思考别的。
在心里许下一个大逆不道的愿望后,他心虚地睁开眼,这次不再敢再看对方的眼睛,“好,好了。”
蜡烛被吹灭,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视线被完全剥夺,他听见江离窸窸窣窣摸索的脚步,心中一股阴暗的妄念如同火星子一般点燃。
趁着黑暗作掩护,他佯装慌乱地抓住对方的手,温热的触感像脉冲一样直达他的大脑神经中枢,每个细胞神经末梢都在快乐地颤栗。
江离疑惑的声音从黑暗处传来,“阿野?”
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息,平静地回复道:“我去开灯吧。你站在这儿就好了。”
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瞬间,乌野感觉到自己握过江离的手突然像被大火烧灼过,火辣辣地刺痛着。
让他想起小时候,饿了很久后咬了一块面包,原本逐渐已经习惯了的饥饿感在食物下肚后像得了甘霖一样的草开始疯长,变本加厉地叫嚣膨胀。
深埋于心的欲望一旦被划出一道口子,随之决堤而来的贪念便拦也拦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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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没想到对方这么给面子,他之前做过几次蛋糕,秦泽尝的一口便立马吐出来了,让他一直很怀疑自己的手艺不行,但是现在乌野让他又重新拾回了自信。
“真的那么好吃吗?”江离也想尝一口,可是中途却被乌野截下。
“好吧,本来也是全做给你的,吃吧吃吧。”
脚边的大狗狗蹲着,委委屈屈地用大鼻头轻轻地啄着江离的膝盖。
“cake不能吃蛋糕哦,你要减肥。”江离笑眯眯地撸它滑溜溜的大耳朵,“再胖我可抱不动你了。”
江离躺在床上,臂弯里塞着一颗大狗头,他一下一下地摸着,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刚才爸叫我过去,”他把手搭在肚子上,“要我去辅修金融呢。”
“烦人,我都说了不想进公司,只想专心搞学业,公司里有哥哥和姐姐就好啦!真是的。”
乌野沉默地跟着坐在他旁边,听着他絮絮叨叨地抱怨。
“之前妈妈就不太赞成我读这个专业,要是能保送进工商管理这些专业,我现在肯定没机会读数学。”
乌野在这种问题上根本插不上话,也没有他能说话的份,他略微低下头,“那……你要报名辅修吗?”
“不,我整天待在实验室都要忙死了,哪有时间。才不管他呢?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样!”江离扬着下巴,像个叛逆任性的孩子,事实上,他也确实能做一个任性的孩子,尚在盛年的父母,优秀靠谱的哥哥姐姐,他完全可以在他们的庇护下随心所欲地走自己想走的路。
江离半眯着眼,开始幻想他将来的生活,“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数学,等本科毕业了,我要试试申请芬兰那边的研究生,要是能进入onni教授的项目组那就太好不过了!那边的雪和极光都非常非常漂亮,atti,噢,我忘了你不认识他,atti是我在芬兰交的一个大朋友,在夏令营认识的,他也在onni教授手下读博。他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他家附近有个很大的红房子,房子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湖,还养了一只猫,非常可爱!”说到这里,他怀里的大狗有点不满地拱了拱他。
“嗯!跟cake一样可爱!”他笑着转头看向乌野,“下次带你去他家,嗯,如果你想去的话。”
乌野的手指陷在柔软的被褥上,无意识地揪住其中的一角。
江离有那么多的朋友,那么多的人生规划,康庄大道摆在他面前,他就是一只在清晨的枝头上张开双翼的鸟儿,已经准备好了要乘风直上云霄。而自己,只是一只被栓在树下的小狗,只能仰着头目送他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他真的真的非常讨厌这么无能无力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如果能有一天,他能他肩并肩站在一起,等到那时,他一定……
大二大三的时间被塞满了各种专业课,乌野和江离两人都忙得像个陀螺。但是每周的星期五晚上,乌野总会拿着一袋洗好的水果去敲开江离的寝室门,两人一起在走廊的栏杆旁边聊天。
这已经是两人心照不宣的惯例,连乌野的舍友周五晚一看见他,都下意识地问一句:“怎么你一个人?那谁呢?”
然而这种难得的时光在两人大四后也没有了。
“你要搬出去?”乌野瞳孔微微睁大,几乎要抓不住手里的袋子。
江离点点头,“我现在没有课了,徐老师在江洲科技园里有个实验室,专门研究脑机接口项目。”
“江洲科技园在哪里?”
“嗯……你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秦泽租的那个房子吗?它就在附近的一个小区里。”
乌野不说话,低头看着那半袋沾着水的荔枝。
“阿野,对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上次我跟你说的那篇文章中了,一区!你也是共一哦!”江离神采奕奕,“本来我还想着会被拒,有几个数据还不够显著,但是没想到真的能中!要不是你帮我解决硬件问题,指不定要搞到什么时候。”
乌野“哦”了一声,道了句“恭喜”,他低头平静道:“那,挺好的,你们俩就有很多时间待在一起了,挺好的。”
江离耸耸肩,“谁要和那个人住一块。科技园里有学生宿舍的。”
乌野顿了一下,“你们……吵架了吗?”
“呵。”江离别过头,不想再多说,“咱们别聊他了。你呢,你的实习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