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江离听着那边一声声的咳嗽,“你的感冒还没好吗?你去医院看了吗?”
江驰南平复片刻,“后天约了医生,没事。”他顿了一下,又重新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以后看见那个人,不要理他就是了。”
“嗯嗯,没理他。哥哥,你现在工作忙吗?过几天我去看你。”
“倒也不用你专门跑过来,这周末我回家。”
两人结束电话后,江离笑着跟乌野说:“周末正巧有个家庭聚会,你也一起来我家吧。”
虽然乌野从小就在江离家长大,江家每个月一次的家庭聚会他也参加过,但是,这次不一样……
江离看出乌野眼里的犹豫和无措,知道他在想什么,“没事哒,不用拘谨,我早就跟爸妈说过咱们俩个的事了,他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放松啦。谁敢为难你,有我在呢。”
乌野走在道路外侧,偏头目光一直落在江离身上,一盏盏白光落在两人身上,影子被一阵阵地拉长又缩短,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两人一起从学校结束晚自习回来的夜晚。
依然是江离不停地说,乌野静静地听着。
两人走了一会,江离突然停下来,回头笑道:“走快点啦,腿这么长,怎么还慢吞吞的。”
乌野愣了一下,他总是喜欢走在江离身后慢他半步的位置,这是他在过去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比起江离的侧脸,他更熟悉的是对方的背影。
因为江离身旁总不缺和他肩并肩的人,而他几乎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但是现在,江离轻轻地拽了乌野一下,把人拉近到自己身边。
“你在发什么呆呀?”
乌野移开目光,“没事。你热吗?”
江离后颈的汗毛上凝结的汗珠被灯光照得在微微闪动。
“是的,刚才在宴会上还觉得挺冷。”江离边说着边脱下西服外套,中途被乌野接过来搭在自己的臂弯上。
两人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乌野家楼下。
“很晚了。”乌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你明天还要上班。”
“那……我现在走咯,我车子停在外面。你回去吧。”
乌野回到家,走到阳台上,低头去找寻。楼下的人向他招了一下手,便转身离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夜幕里,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他来到母亲的房间,陈洁正躺在床上拿着计算器在算账。她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开的那家奶茶店在自己生病的那些日子亏损了多少钱。
“妈,你怎么还没睡?”乌野站在门口。
陈洁被打断思维,抬头看着儿子,把记事本放在一边。在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两人的相处时间比之以往多了许多,关系也更加亲密了很多。至少,有些话题陈洁也敢直接对着乌野说了。
“刚才,你是和……江家那个孩子一起出去了是吗?”
乌野走到母亲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把垂落在床沿下的被子捡起来盖好,“是的。”
“你们……”
“我们在一起了。”乌野抬头看着母亲,坦然道。
陈洁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就说了出来,手里的圆珠笔掉到了地上。
乌野俯身捡起来,放回到旁边的床头柜上面。
“他们家,很有钱。”陈洁神经质地搓动着被子的一角,“你们俩个在一起,他们家……没有说什么吗?”
乌野低头手指交握,沉默许久才说:“不是很清楚,他们现在还没说什么。”
陈洁突然倾身,急切地把自己的手盖在他的手上,“儿子,你听妈一句,算了吧。你们差得太多了。”
她年轻时候总以为能高攀上有钱人,被周国强的一点小恩小惠和漫无边际的承诺冲昏了头脑,甚至不惜抛下大儿子,和乌易离婚。但是她没想到,和周国强这个所谓的有钱人结婚后,日子却并不是像她想象得那么轻松。
周国强手头有钱却防着她,后来家业逐渐败了反而还染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甚至回家一个不顺心就家暴。
她只是担心乌野会像她自己一样,在这场不对等的关系中受伤。
“妈,你别想这些。”乌野慢慢挣脱她的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养病。”
“妈只是担心你,如果有一天……”
陈洁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乌野倒帮她把接下去。
“没事,”乌野说,“能拥有片刻,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他怎么会奢望自己能长久地拥有一颗星辰呢?
乌野是在刚下班的时候才知道江离家里有了点事,原本预定的家庭聚会自然也就被取消了。
江离给他发信息:哥哥,现在在医院。阿野,你能过来一下吗?
江驰南被确诊肺癌中期。
江家所有人都聚集在b市最好的医院里。乌野赶到的时候,江离的父母姐姐已经去和专家医疗团队一起讨论治疗方案,只剩下江离一个人陪在江驰南身边。
江驰南住的是专属的单间病房,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上只有偶尔几个护士推着轮椅走过,这种安静让乌野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父亲住院时的那天。
他轻轻扣门,江离正坐在哥哥身边,看起来神情还算平静,只是眼尾处有些许泛红。
江驰南躺在床上精神看起来还挺好,就是过于消瘦,蓝白条纹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挂在衣架子上,锁骨清晰地凸起来,看着让人心惊。
他正和弟弟说话,转过头来看乌野,脸上像温柔的湖面一样漾出笑意,“小野来啦。”
乌野轻声唤了一声哥,走过去在江离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