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江离半推半劝下,终于把乌野给说开了。
等两人都洗完干干净净躺在床上的时候,乌野一个翻身压在江离身上,把人亲得神志不清。
江离白天上了一天的班,晚上又要应酬,现在实在累得不行,“阿野,我真的好困了……”他说话的时候连眼皮子都掀不起来,卧室顶部的昏黄灯光被乌野整个人遮住,在他的眼皮处正好投下来一个影子。
江离迷迷糊糊能感受到那团阴影一动不动地落在自己的脸上,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他知道是乌野,也懒得睁开,放任自己沉入梦河。
只是,在半梦半醒间,忽然有个声音钻进他的耳朵里。
“江离,你什么时候想分手了,请告诉我。”
这句话像一尾鱼坠入平静的江面,忽然扇动尾巴,把水面惊起一阵翻滚的水花。
江离猛地惊醒过来,床边的暗黄色的灯光昏昏沉沉,乌野就一个人躬着身坐在他身边,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
他不太确定刚才听到的是不是梦话,起身伸手推了一下乌野,“阿野,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乌野侧对着他,一动不动,过了一会才转过脸来,“你喜欢我什么呢?”
“什么?”江离懵懵的,完全不知道他为啥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你喜欢我什么呢?”乌野似乎非常执着这个问题。
江离顿了会,又躺了下去,把被子拉上一点遮住自己的半张脸,“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呀?”他脸上有些发烫。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一时半刻说不上来具体喜欢乌野什么。他认真想了一会,发现乌野的性格,外貌,甚至声音,他都喜欢,哪哪都喜欢,整个人都喜欢。
但是他不太好意思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有点不自在地转过话题,“你今晚怎么啦?奇奇怪怪的。”
乌野一言不发。
江离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长久相处下他早就习惯了对方的拧巴,直接把乌野拉上床,给他盖好被子。
“晚安。”他熄灯。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安静得只有耳边的轻微的滴答滴答钟表的声音以及隔着被子两人沉闷的心跳声。
乌野听着对方的呼吸声逐渐变得轻缓又有规律后,慢慢把手臂伸过去,搂住江离的肩膀,感受着那片温热的触觉。
他毫无睡意,在黑暗中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沉睡的江离。
你喜欢我什么呢?
是贫穷卑微的身份,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还是那一颗卑劣又阴暗的心呢?
乌野平静地想着,等到江离发现自己那张人皮底下都藏了怎么一个下作肮脏的灵魂,他们两个也就到头了。
他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寡言内敛只是他的面具,他的心早已在长长久久的爱而不得和嫉妒下变得扭曲崩坏。
他在心爱的人面前装出一副唯唯诺诺备受欺压的弃犬样,实际上心里却住着一只龇牙咧嘴的饿狼。
他竭力把那头丑恶的狼藏起来,但是也知道,自己藏不了一辈子。因为和江离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那头狼那颗原本被饿得又瘪又小的胃被人日日夜夜地投喂滋养着,贪婪地被越撑越大,它想要更多,更多的食物,它挣扎着想要逃出来,想要汲取更多关于江离的气息,江离的目光,江离的关注,最好把江离整个人都吞下去。
但是他不敢,他也不配。
他有时候午夜梦回,会想起很多年前在江离家里遇到的一个人,方强。
乌野在被江离捡回江家的时候,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人。说是他父亲离职,他就跟着离开了,偶然听到江家的佣人谈起方强,他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后便出社会打工了,听说因为要给家里人治病还欠下了不少钱。
他只所以会想起他,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另一个可能。
两个人有些差不多的出生,如果他没有遇见江离,大概率也会像方强一样,浑浑噩噩地过完在学校的日子,在温饱线上挣扎,穷困潦倒地像蝼蚁一样过完这一生。
像他这样的人,即便侥幸能得到命运女神的一时眷顾,但是运气总会有用光的一天。
而他唯一的贪婪就是祈祷那一天来得迟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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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被江离拉黑后,直接打到江离的助理电话上。
“江总,您看……”助理同秦泽通完话后,一脸为难地看着江离。
“下次直接让他致电法务部。”江离头也不抬地看着文件。
“额,好的。”助理接过他签署好的文件,又问,“江总,陈总刚打来电话,说今晚想约您谈点事。”
“那就安排到下周二中午。”江离抬手看了一眼腕表,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有十三分钟,今天是周五,他今晚不加班。
乌野因为家人生病,请了一周的假,结束后还继续在s市工作,每周末才会回来一次。
江离才不舍得浪费每周最珍贵的两天去和那些大腹便便表情油腻的笑面虎周旋。
“额……江总,他是我们这一季度的大顾客之一,而且,最近我们那个城南大项目,他就是投资人。”
江离笔尖一顿,继续签完最后一笔,随机一扔,“行,回他,我今晚有空,让他发地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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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总把地点定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二楼就是个夜总会。
陈总长得膘肥体壮,笑起来油光满面,他边和江离说话,一旁的手时不时在男伴身上揉捏,一整个衣冠禽兽的模样。
他带的那个男伴,长相阴柔,微微上挑的眼尾莫名地让江离想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