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就该去握笔,就该去翻书,就该去抚琴。可是沈随安并不只做这些事情。她会手握弓箭,也会拿起农具,或许,还会用这双手……抚摸自己夫郎的身体吧。
陆湫一时间看得出神,想入非非。
刚刚,沈随安揽住了他的腰。可那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结束了。他还想再久一点,想再跟她亲密一点——
“等宴会结束,需要我帮你处理那个人吗”沈随安突然开了口,好似不经意间问道
“哪个……”刚刚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陆湫一时间有点迷茫,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谁。
“撞你的小侍。”沈随安答。
“啊……”陆湫思索片刻,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最终回答,“……算了吧。”
“为什么”
“如果让母亲知道我又在外得罪了人……”陆湫闭了闭眼有些难堪地说出,“我就,很难再出来了。”
“也会……”他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眼前人,“也会很难再见到你。”
还是告诉她会比较轻松。陆湫想着。即便沈随安沉默了,他也仍然继续说着。只要一口气都说完,只要沈随安相信了他那他就不会再纠结了。
“沈二小姐……”陆湫仰起脸,与她双目相接,即使觉得这些事情实在过分隐私,他也仍然忍耐着羞耻,坚定地说出,“我是干净的。”
“一直、一直都是干净的。”
“我的初夜没有给任何人,身体也从未被其他女子看过他们说的那些话,不是真的。”
“我……我不想给其他人。”
“……只想给你。”
眼前的女人沉吟了片刻,她说:
“……我相信你。”
“可是……为什么是我”
其实陆湫对于沈随安忘记自己这件事早有预感,毕竟他一直都不是任何人生命中重要的那一个。沈随安想知道陆湫为什么会喜欢她,但陆湫不愿意说自己只是被她温柔的那无数人中的一个,不愿意把自己放在卑微的、可怜的位置上。
反正她听到了大概也不会高兴吧。
陆湫只要沈随安一个,但沈随安是自由的,陆湫从来没有妄想过去限制她。
“我不想说,”陆湫闷闷地、颇有几分自暴自弃地回答,“有点丢人……虽然,我已经够丢人了。”
“要是你真的想知道……”陆湫咬了咬嘴唇,忍耐着被沈随安盯住的难熬,“……那反正,我在你这里也瞒不住。”
“你如果继续问,我就……只能告诉你了。”
这话倒是分外直白。好像他在沈随安面前,不需要留有半点隐私一样。虽然不情愿,但也可以说。
“没关系,”沈随安也不逼迫,“不想说可以不说的。”
“嗯,”陆湫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又试探着开口,“那个……”
“怎么”沈随安撑着脑袋,含笑看他
“我可以……可以喊你一声‘逸欢姐姐’吗”他抬眸,十分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沈随安答应了,周围似乎有氤氲酒气在围绕,“随你。”
“逸欢姐姐……”他完全压不住嘴角的弧度,似乎身上那些伤在这一句应允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一样,整个人的情绪都跃动起来,还带上几分傻笑,“逸欢姐姐。”
“手该泡好了吧。”
沈随安不管他此时的蠢样子,自顾自把怀里的乌裘放到一边,将那木盆也端了下去,把自己的手擦干净了才拿出他那双手,用柔软的帕子慢慢粘掉水珠,然后从小罐中挖出白色的药膏,轻轻地、均匀地涂抹在他被烫伤的部位。
药膏微凉,沈随安的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他但陆湫只知道傻笑,完全看不出来弄到哪里他会疼,搞得沈随安也有些忍俊不禁。
刚刚的胡思乱想又开始继续了。
陆湫喜欢她的手,喜欢极了。即使是在最过分的幻想中,他也未曾想过沈随安会握着他的手,一点点地给他上药。相比起陆湫,沈随安那双手皮肤更白,温度更低,她的手上没有太多茧子,但陆湫也能感受到,这是一双并不孱弱的手。
如果能一直握着她的手就好了。
陆湫忽然有点庆幸今天受了伤。如果没有那一出意外,或许他根本不可能与沈随安同在一起待这么久。
“逸欢姐姐,”陆湫发觉,自己好像没有面对她时的那种紧张了,毕竟沈二小姐是极好的人,怎会如那些长舌夫一样误会他呢,所以,他侧着头,眼中只倒映出她的身影,“我喜欢你帮我涂药。”
这一句话之后,陆湫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脸上笑意越来越深,嘴巴念个不停。
“逸欢姐姐的手好漂亮。”
“逸欢姐姐,我下次还能来这里吗”
“逸欢姐姐……唔——”
“话多。”沈随安站起身,绕到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脑袋。
接着,她把他已经乱掉的头发解开三两下就重新盘了个简单的样式。陆湫头发有点毛糙,很软,还带着点卷,跟顾云熙那种柔顺服帖,带有光泽感的长发截然不同。
总觉得他之前没好好吃饭,毕竟连沈明琦在那种地方待了几年,头发也比先前差了许多,更别提待遇还没有沈明琦好,只是个无名小卒的陆湫了。
“逸欢姐姐……”陆湫似是并没有被她那两个字管住,还跃跃欲试地想继续开口。
“闭眼转过来,”沈随安把手上沾水的帕子拧干,“嘘。”
想来还是这种直接的指令更管用。小少年顺从地面对着她,闭上眼睛,也总算是歇息了嘴巴。沈随安呼出一口气,捏住他的下巴,将他脸上早已乱成一团的妆一点一点擦拭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