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他是一直不怎么出门吗”陆湫问。
“对,很少有机会出去。”
“那……我下次能带着小涵弟弟晨练吗”陆湫兴致冲冲地提议,“我觉得他需要多活动活动,多出门见见阳光才能养好身体!”
“这……”沈随安有所犹豫。
让沈涵去锻炼,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对于他来说,每次出门都是一次风险,每次走到外面都需要千般万般护着庆国公府早已习惯了沈涵的脆弱,也只有沈明琦一个看这些行为不顺眼。
沈随安记得,好几年前,沈明琦本想拉着小涵练练武,结果中途出了意外,害得沈涵伤了身体,重病半月。沈明琦还因此被李侧君动了家法处罚。自此,三妹对沈涵就再没主动管过了,都随家里人安排。
……但按沈随安自己的想法,或许,小涵应该尝试着锻炼一下。即便是每日早晨在府邸中走上一圈,也比全然不出门的要好。
“此事先不急安排,”沈随安沉思,“待我之后再去问问大夫,给小涵看看。”
“要是我也能帮上忙就好了,”陆湫扯扯她的手,“妻主,我会五禽戏,还会耍棍子跟一些兵器,也知道军中的训练办法,肯定、肯定有能用到的地方……!”
“如果有就让你来,”沈随安握住陆湫不老实的手,“不过那些都日后再说,咱们还得先回去安排回门礼。”
虽然不需要两人亲自动手,但还是多少要看顾一下的。听了这话,陆湫沉默半晌才回复。
“……不想回门。”小少年语气别别扭扭。
“最后再走一遭,”沈随安说,“就坐一会儿,差不多了便立刻离开,耽误不了太久。以后若不想回,我们就再也不回去了。”
“噢。”
答应得非常不情愿,但听话。
“明日不必起太早,”沈随安对他说,“你得多休息,醒了也不用急着起来,再躺会儿。”
“好,”陆湫笑了,“有妻主在就好。”
“我当然会陪着你,”沈随安笑了,“不过可别睁着眼睛睡觉,就算醒着也得闭上眼。”
“……那太难了。”
很难不去看她。
这可以说是顾云熙做过的最为冒险的决定——而推他一把的,则是顾渊。
他是在沈随安成婚前一日下定的决心。
自又一场“宴席”回来后顾云熙没有回小院,而是想找母亲谈一谈。他知道自己这样朝令夕改的想法定然会被母亲训斥,可他再等不住哪怕一刻。
沈随安明日要娶别的男子。如果那家伙在沈家彻底站稳了脚跟,顾云熙便很难有回去的希望了。他想跟母亲说,哪怕是试一试,哪怕是让他能够跟沈随安单独见上一面,也是一次机会。
顾云熙想去见她,想祈求她的原谅。
他保证自己没有被旁的女人碰过,保证没有失了清白,他可以学着那位陆公子的模样心中眼中全然只有沈随安一人,去望着她,去爱她。顾云熙真的不敢面临那些可怕的事情,他要……要回沈家,他还想做沈随安的夫郎。
可在见到顾渊之前,门内传来的话语声让顾云熙停驻。也不知是不是暗卫刚巧被派走,才让他能够站在那里,没有被发现。
他以一个绝对不体面的办法,提前得知了母亲未能对家中男眷说出口的真相。
……能够救家族是假的。可以再翻身是假的。让他们去参加酒席换去求生的机会也是假的。
根本就没有机会,根本就没办法救顾家。最好的可能是顾家男眷不死最坏的可能,则是满门抄斩。
情绪从最开始的震惊逐渐转化成了不甘与愤怒……这都是他那个谎话连篇的母亲与鼠目寸光的姐姐犯下的罪孽,为何需要他的前途来承担,用他的声誉与尊严来偿还!身为男子,他明明已经做好了一切,凭什么要因为母亲和姐姐的选择,断送自己的一生!
不能再留下了,不能再继续了。
身体僵硬,手指如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厢房,怎么坐了一整夜,怎么去写了一封信,求了好多人才递到李侧君手中。顾家是危险的,留在此地只会和她们一同沉沦,顾云熙害怕这一切,他不想就这样被牵连着死去——
是母亲夺走了他的机会。
即便真相残忍,但哪怕能告知他一星半点,顾云熙也会牢牢抓住沈随安这根救命稻草,绝不至于落入今日这般境地。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要让他好,却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
他再也不会相信母亲了。
所以,不听命令也就成了理所当然。顾云熙假意参加宴席,实则与得到了信的李侧君见了一面。
眼前的男人看起来仍然珠光宝气,光彩夺目,即便人过中年,脸上也全无老态。而面对顾云熙时李侧君脸上再无从前他还在沈府时的亲昵与温和,只有明晃晃的审视。
“……逸欢看样子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玉镯,这是顾云熙私自留下的那个,“不过,本君却不怎么喜欢……”
“云熙,既然你想回来,可以,”李昭看向眼前战战兢兢的顾云熙,“我能给你机会。毕竟你比那个姓陆的小子懂事得多。”
“但这次你得清楚,逸欢身边只会留有用的人,而且,不能不干净。”
“萱草,过去给他检查身子。”
检查,是要看他有没有过同其他女人欢爱的痕迹。这是对男子极为不尊重的行为,只有那些供人享乐的小倌才会被这样对待,任何一位世家公子,都不会接受这种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