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要是沈随安真不想答应,那陆湫也是会放弃的。可只是这么一件小事而已,他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那就应该也得有心理准备。
“……那就随你。”沈随安无奈,同意了。
先说好,她拦了,但没拦住。
真不是故意要去陆家挑衅。
所以二人就这样去了陆家。浑身散发着欢喜的陆湫跟稍显沉默的沈随安形成了鲜明对比。她倒没有因为陆湫不高兴,但基本能预料到自家夫郎会被如何编排了——大概就是说他自降身价,没有男子的矜持端庄,心机深重云云。
照陆守一正夫那个模样指不定会把这事儿往外说。影响不到庆国公府,但会影响陆湫,可陆湫还对此无所谓。
……既然本人无所谓,那她大概也没必要瞎操心。别喊到她们眼前就行。沈随安希望大多数人能识相一些。她叹了口气,不懂这小少年脑袋里装的是什么,也不懂他莫名的坚持。
好像生怕沈随安会将他丢下扔掉,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身上盖章,时时刻刻彰显自己是沈随安的夫郎,恨不得把沈随安的名字刻在脸上。
这么犟,哪儿学来的坏习惯……
算了,也不是难以接受,倒也不用改。沈随安看着身边虽然有很宽阔的空间,但还是要贴着她坐的陆湫,短暂回忆了一下。她记得成婚之前,去草场那日的马车上,陆湫也是这样的。
但那个时候的陆湫更生涩、更惶恐。现在却是格外自然了。
还开始得寸进尺。
“到此为止,”沈随安戳了戳陆湫的脑门,“别乱动。”
“……妻主,”陆湫尴尬地收回了想抱住沈随安的手,瞟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咳,今晚我想跟你讲……我第一次遇见你的事情。”
“可以,回去再说,”沈随安答应了,又问他,“之前不是不愿意说的吗”
“现在想说了……”陆湫颇为得意地勾了勾嘴角,“反正我都已经成为你的夫郎了。”
好骄傲一样
沈随安想揉他脑袋,但想到他之前被好好整理过发型,又收回了手。但陆湫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主动拿过沈随安的手,放在自己脸颊。
“这里可以……”他今日没抹脂粉,脸上很干净,热乎乎的,眯着眼睛在沈随安手上蹭了蹭。
“下次吃饭要多吃一些,”沈随安摸着他的脸,“太瘦了。”
“唔,嗯……”陆湫有些敷衍地应着声。
陆湫是真的不想回门,他知道自己只要往家走就不会碰上好事。
正如现在。自下了马车,眼前几人的表情就落入了他眼中。武氏眼含讥讽,母亲面色铁青,爹爹目光失望。
这只是因为他喜欢妻主,戴了一条和妻主衣服纹样搭配的领子。只是因为,他将沈家与陆家的地位差摆在了明面上,直接表明对于庆国公府来说,陆家根本不值一提,顺便断了陆家所有的小心思而已。
他怎么会想回到这样的“家”中呢
“妻主,陆湫小声说,“说好的,我们早点走……”
“行。”沈随安悄声答应。
虽然他做了这种事情但以陆守一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在门口直接质问的,也不敢当着沈随安的面批评他。即便脸黑得像锅底,陆守一也必须撑着笑,将这对小妻夫恭恭敬敬地迎回府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小辈。
陆湫忍不住想笑,又觉得这样太明显了,只能暗地里掐自己一把,要忍一忍,等回了云水居再笑,现在不行。
回门也是有回门宴的,不过气氛很是一般。身边的弟弟一开始还在跟陆湫说小话,但随着场面愈发安静,他们再聊天有些太明显,慢慢也就说不下去了。陆湫坐在妻主身侧,和平时一样安静吃东西,没吃太多就落了筷,端正坐好,帮沈随安递东西夹菜,等待妻主吃完。
还挺有贤夫的模样。
这顿饭吃得冷清,干巴巴交换了几句场面话便没人再出声了,到最后只剩下碗筷相互碰撞的声音。
真是让人难受的一顿饭。陆湫心想。
饭后,在爹爹的小声招呼下,陆湫短暂地离开了妻主,前往爹爹那边。
“湫儿,你……”江念简直是愁容满面,仿佛回到了陆湫从未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你真是糊涂啊……爹爹叫你服侍妻主,叫你在家中把妻主套牢,但你怎么、怎么非要戴这样的领子……”
“是我自己想戴的,”陆湫别过头,“爹爹,这只是家宴,又没有外人看……况且就算有,谁还不知道我们陆家跟人家庆国公府根本没有可比性”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把家里的脸丢到地上踩啊……男子应该端庄,要有手段,但不能被人看到手段,否则不是落了人口舌……!”江念尽可能压低了声音,但情绪依然无法平静。
“爹爹,逸欢姐姐能娶我作正夫,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我连和她戴一个纹样的领子都戴不得”陆湫偏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反正现在嫁给逸欢姐姐的是我”
“但湫儿,你可知道,那些大户人家小姐的嘴是最不可信的”江念语重心长,握着陆湫的手,“她们的嘴会骗人,有些承诺会落空。你想想,假如她沈随安有朝一日变了心,纳了比你更漂亮,更听话,更有能力的侧室,你又该如何自处你能争得过吗”
“可、可是……”陆湫嘴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在沈家,不能只顾着妻主一个,你也得自己站稳脚跟,外人的评价也很重要,跟沈府其他人的关系也很重要,”江念闭目,叹了口气,“你要早日生下女儿,早日稳固位置,早日成为一个更优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