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禅城前辈的眼睛那么漂亮,笑意盈盈的弧线带着一点动人的温度,忽而让人好想逃到她的身边。
于是加茂芽吹退出夫人的怀抱,忍着酸涩对加茂家主低下头:“女儿怎么敢呢?”
——
回到禅城真的房间里,加茂芽吹有些失魂落魄。
小真前辈依旧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见到她回来后,才若有所感地从案牍中抬起头:“怎么样?”
“就那样吧……”
“没有格外说点什么?”
“有是有,说我既然不是术师了,又为弟弟做出这样的贡献。母亲请求父亲,让我以后的婚姻可以自己选择。”
禅城真轻轻地‘嗯’了一声,说话的时候,她手上写字的动作也未有停顿:“你有一个关心你的母亲。”
“关心我?”加茂芽吹提高了音量,“关心我的话,她就该……”
后来的话她不再说了,因为她发现在加茂家如此的环境下,她的母亲不过是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往好处想,关心确实是有,只是多寡罢了。”
加茂芽吹看着禅城前辈,想质疑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假使只是想验证自己的技术,那么不选择她的弟弟又能对结果产生什么影响?
或者说,假使……她真的失去了术式,受到这样的待遇也远比现在平衡。
只是她知道,倘若把这样的话说出口,那样美丽、危险的小真前辈绝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毕竟这种想法太过怯懦,而她现在却收获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于是加茂芽吹照样住在禅城真的房间里,她没有去咒术高专上学,毕竟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做不了咒术师……
尽管咒力没有消失,但任谁也觉得加茂芽吹无法忍受等级下滑的事实。
好在禅城真同样没有去咒术高专,她时而留在加茂家写些材料,时而出门会客。不受到管束的生活无所事事,加茂芽吹只好更贴近自己能亲近的唯一一人。
小真前辈平时一副很会照顾人的模样,但是工作起来时却有些无暇顾及。她有时候会在绘制图纸的时候,会把手搭过来,示意加茂芽吹帮她削铅笔。
等到加茂芽吹主动帮了好几次忙,禅城真这才意识到身边人是咒术高专的学妹而非自己的助手,才满怀歉意地朝她说道:“抱歉,有些没在意你的感受……如果无聊的话,我这里有些书可看。”
加茂芽吹摇头,从那一次见面以后,她的父亲和母亲就再也没有主动见过她了,因此她有一种迫切证明自己还有价值的想法。
禅城真瞧了她一眼,开始整理桌面上的文件:“我们出去逛一逛吧,秋天来了,你知道这儿哪里的景色最好?”
“不要紧么?……手里的事。”芽吹说。
“不是很要紧,是写给别人看的纸面报告。”
禅城真答:“反正他们也看不懂,所以只是随便写写。”
她最近移植术式的案例又成功了两起,整个咒术界的高层几乎都成了她的好朋友。
尤其是第二个案例,因为移植者是三代以外的血亲,导致术后的效果有些许不佳……这群重视血缘和家族传承的烂橘子,顿时抛弃了为数不多的顾及,一个接一个对禅城真热忱起来。
他们想要禅城真的笔记,试图复刻这门技术。可惜的是就连小学算术都没掌握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直接理解微积分定理。
魔术与咒术的基础认知就是存在着这么远的沟壑,放在对刻印有所了解的魔术师身上仍旧如此。
加上禅城真的笔记多数时候只有前提和结论,哪怕换做同时精通两者的人来看,也只会觉得这是言之有理的天书。
加茂芽吹听罢以后便不说什么了,等禅城真披好衣服起身过后,两人商讨一起去修建在加茂族地中的神社。
“是一间从平安时代就修建起的建筑。往日很少有人过去,不过你是贵客,父亲知道了不会说些什么。”
岂止是不会说什么,只要禅城真不把神社里的牌位搬下来当球踢,加茂家主恐怕屁都不会放一个。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以自己与禅城真交好的决策为荣,家里时常有酒会——作为特级咒术师、御门院家后裔的禅城真是个大人物,一定会收到邀请,而加茂芽吹作为家中待嫁的女儿是不便出席的。
但是她也听得见席间的各种传闻,包括父亲在酒后当众夸奖禅城前辈,说他当初一眼就看出还是三级咒术师的禅城真‘绝非池中之物’,讲她在阴阳师中是麒麟一般的天才,在咒术一道也能搅动风雨化为龙。
末了,他拍了拍‘不成器’的儿子的肩膀,要他向禅城真学习,最好能拜她为师。
贺茂忠行是安倍晴明之师,如今加茂家的嫡子拜御门院的次代当主为老师,也算是一段佳话。
——当时的禅城前辈是怎样拒绝的呢?
她说:“令媛是我非常照顾的后辈,再收令郎为徒,恐怕会乱掉辈分。”
和辈分相比,其实日本人更看重尊卑,而长居英国的禅城真更没有这个概念。
加茂芽吹在听闻这件事以后说不出的高兴,她想好歹除了父母之外,这个世界上总有人重视她胜过優吾。
禅城真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懒洋洋地顺着加茂芽吹带领的方向往前走。
为了填补路途间的空白,加茂芽吹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小时候在族地里发生的趣事。
禅城真在旁边心不在焉地听了,时不时地以一种饶有兴致的口吻追问一下具体过程。